火拼還沒有完全結束,肖然就帶着記者趕來了。
巡捕房武鬥這麽勁爆的新聞,各家報社都不會放過,記者們高舉相機,閃光燈亮成一片,走廊瞬間變爲電影節紅毯。
此刻的場面,恰是兩位重案組組長在互攥領子對峙,見到記者前來,二人同時放手。
毛正意識到自己落入了圈套,三十六計走爲上計,大喝一聲“撤!”。
林摩斯作爲男主,如此時刻怎能沒有台詞,他雖然面部帶傷,但是高大上的形象屹立不倒,氣貫丹田,聲如洪鍾,義正言辭道——
“執法者枉顧正義,是對法律最大的踐踏!我已經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在蓄意捏造白玫瑰連環殺人案的真相,隻要我還穿着這身警服,就不容你如此敗壞警界風氣!”
“林摩斯你這個混蛋,son of a bitch!”毛正氣急攻心,又折返回來,罵人時都保持着中英文混雜的獨特語風,試圖再次揮拳,不過被其他巡捕拼力攔下了。
這一幕也被記者們拍了下來,從目前的形勢來看,善惡黑白一目了然。
明明是兩個重案組約架,責任應當均攤,但記者們是在火拼的尾聲時才出現,他們的“眼見爲實”,其實是林摩斯有意而爲之的一場戲,把毛正推至輿論的風口浪尖,将其反派本質揭露的徹徹底底。
冰山臉擡起左手蹭掉嘴角的血漬,動作酷似電影裏的主角專屬慢鏡頭,傷不僅沒有降低冰山臉的顔值,反而還襯托出了他偉岸光輝的形象,孤膽英雄,爲求正義,不計生死。
而且,他這美強慘的“破相”形象準準戳中了女性觀衆的心,傷并不重,血流的也并不多,但他的演技相當到位,不用脫衣露胸肌腹肌,荷爾蒙值也能原地飙升,堪稱禁yu系武力男神。
周圍的女同事們大都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聲驚呼,其中夾雜着心疼、仰慕、崇拜等多種複雜情緒。
平心而論,從傷勢程度來看,毛正被打的更慘,前胸和後背處肯定有不少淤青,全是内傷,但由于他的臉上并無傷痕,雙眼還露着匪氣滿滿的兇相,一看就是活該遭萬人唾棄的反派。
悲催的是,他無法脫衣服向媒體證明傷勢。
林摩斯那樣身材好的帥哥,脫衣屬于送福利,可像毛正這樣從臉到身都乏善可陳的油膩男,襯衣扣子少扣一刻,都屬于蓄意耍流氓。
景栗對林摩斯甘拜下風,隻想說一句——
佩服佩服,respect!
冰山臉如果如果進入娛樂圈,絕對是影帝級人才,他極有做演員的潛質,無論是演技、形象、氣質還是台詞功底,都是一等一的好。
另外,他不止是影帝,還是出色的編劇和導演,影視圈全能型人才。
景栗通過冷靜觀察與缜密分析,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這場鬧劇是林摩斯一手策劃的精彩大戲,連記者全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其目的不難猜測——
他不僅要取得白玫瑰案的調查權,還要讓毛正社會性死亡,再也無法繼續做警探。
林摩斯帶隊回到辦公室,記者們追在他身後不停地提問題,孟津變身重案二組新聞發言人,反複講着官方标準應對語——
“有關白玫瑰連環殺人案的調查進展,巡捕房會以新聞發布會的形式向公衆宣布,其他無可奉告。”
景栗跑慢了一步,落在了記者的後面,怎麽都擠不過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牆,眼看門就要被關上了,她隻能蹦着高揮舞手臂求助——
“喂!喂!我在這兒,幫幫我!”
還好肖然注意到了她,趁着維持秩序的機會把她這隻漏網的巡捕錦鯉拽進了辦公室。
“大家辛苦了,休整一下,十五分鍾之後開會,交流上午的調查情況。”林摩斯又恢複了高冷領導的風範,說完就轉身走進了裏間辦公室。
景栗還沒來得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肖然就把一個小藥箱塞到她的懷裏——
“表哥受傷了,福爾姐姐你去幫他上藥吧!”
林摩斯可不是好伺候的人,景栗果斷拒絕此項艱巨的任務:“臉上的傷還是去醫務室吧,留下疤可就不好了。”
肖然變身爲沒有翅膀而且耳背的丘比特,根本不聽她所說的話,連拉帶拽地把“準表嫂”送進了表哥的辦公室。
景栗差點被她推倒,站穩之後無奈道:“肖然讓我給你送藥…”
她突然停了下來,因爲看到冰山臉的桌上就擺了一個藥箱,小表弟搞這出純屬多此一舉,她立刻識趣地說道:“我不打擾了,領導您好好休息。”
“等等!”林摩斯叫住了她:“拿包棉簽出來。”
景栗取出來遞上,隻見冰山臉接過之後,取出兩根在醫用酒精瓶中沾了沾,走到邊側的全身鏡前,用不到十秒鍾的時間在傷口上塗了塗,便算是完事了。
景栗本以爲日常頭發絲都不亂一根的冰山臉是精緻的豬豬男孩,萬萬沒想到他居然這麽不把自己的臉當回事——
“探長,您這傷處理的太草率了吧,明天肯定會腫的,要不要冰敷一下或者用雞蛋揉一會兒?”
林摩斯低着頭收整藥箱:“不用,腫了也沒關系,你出去吧。”
景栗走了兩步之後停了下來,她越想越不對,感覺林摩斯心中另有盤算,不問清楚着實心中不安——
“探長,卑職冒昧一問,您這出戲難道還打算繼續演下去嗎?”
“戲?”正在重新系領帶的林摩斯玩味挑眉:“此話怎講?”
景栗直言不諱:“我剛才在旁邊看得很清楚,領導您是故意受傷的,而且記者來的時間未免也太巧了,也是提前就安排好的吧?”
“眼力不錯!”林摩斯淺淺一笑,嘴角上翹的弧度很小,不細看很難發現。
他這等于默認了是戲,景栗又往深想了一步:“二組的探員都在配合你演戲,隻有我被蒙在鼓裏,是嗎?”
林摩斯點了點頭:“你進組的時間短,怕你演不好這場戲。”
“老娘是科班出身的專業演員,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更不能侮辱我的演技!”景栗在心裏悄咪咪地怒吼,開口說的是——
“探長真是思慮周全,不知卑職是否有幸參演您接下來的大戲呢?即使不能參與,總該有知情權吧,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做重案二組的一份子?”
“接下來的戲,我一個演就可以…不過…告訴你也無妨”,林摩斯倒了兩杯茶,繼續道——
“毛正心思險惡、睚眦必報,定會用陰險的手段胡攪蠻纏,阻礙案件調查,所以必須先把他這塊絆腳石移開,而且他這樣的人留在巡捕房,會制造更多的冤假錯案,一定要盡快把此蛀蟲逐出警界。
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毛正交際甚廣,他出事後必會有人來做說客,試圖調停我與他之間的矛盾,旁人倒也罷了,若是我家裏的親戚出面,那就不好解決了。
所以,我特意安排人向重案一組挑釁,以此引起兩組内鬥,故意在臉上挂了彩,還引記者拍下證據,這樣一來,打算爲毛正說好話的人隻要看到我受了傷的樣子,就會開不了口,所以我的傷須得留的久一些。
此外,這件事還會引起媒體對于白玫瑰案的進一步關注,輿論的聲勢越大,對我們查案越有利,就算沙總探長返回上海,也沒有辦法把白玫瑰案從重案二組的手中搶走。”
冰山臉實乃深謀遠慮的智慧典範,堪稱警界小諸葛,方方面面的因素都考慮的周全細緻,還暗示了總探長沙英會幹擾案件調查,原來他已經推理出了沙英才是真正的幕後大BOSS。
仔細想想,這其實完全在情理之中,毛正捏造白玫瑰案的真相,目的就是防止聖德女中的霸淩舊事被重新翻出,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聖德女中案件的昔日負責人——沙英。
以林摩斯的智商,稍稍一轉腦筋便能想得到,毛正隻是個小角色,沙英才是幕後黑手。
整個事務所都嚴重低估了冰山臉的智慧水平和正義程度,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企圖把他當做破案工具人來利用,并對他多有防備,現在才明白小醜原來是他們自己。
屠豪被冰山臉的實力深深折服:“有沒有什麽辦法把林摩斯招進解怨事務所,我們就缺他這樣的智商擔當!”
獨教授滿心遺憾:“根據資料,林摩斯九十九歲離世,早已入了輪回,他注定與我們無緣。”
林摩斯見未婚妻久久神遊,便問道:“你怎麽又在發呆?”
“沒什麽…我隻是好奇…演戲智鬥毛正這些事你是什麽時候安排的?”
景栗昨晚住在冰山臉的家中,今天上午又跟他一同外出查案,竟然對于其計劃完全不知情。
林摩斯說道:“有些是昨晚想到的,有些是在聖德女中時想到的,打電話回來通知大家配合就可以,我答應過你五天内破案,就絕不會食言。”
魯迅先生講的果然沒有錯,時間就像海綿裏的水,隻要擠總是有的,冰山臉便是這句名言的完美踐行者,利用點滴碎片化時間悶聲做大事。
景栗發自肺腑道:“領導,你是我永遠崇拜的男神!”
“男神?…”林摩斯不習慣現代詞彙:“你的用詞總是很奇怪。”
景栗展現迷妹的笑容:“特别的詞,才配的上特别的你!”
有這麽一條神級智慧大腿在身邊,何愁任務完不成,真是天助解怨事務所也。
“時間到了,去開會吧。”林摩斯仍舊是高冷的模樣,不過嘴角還是翹了翹,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疼的蹙了蹙眉頭。
剛走到會議室的門口,便聽到肖然在聲情并茂地朗誦着一首詩——
黑夜給了我們黑色的眼睛,
陽光給了我們火熱的心靈,
生而爲人,
立身于世,
仰望蒼天,
腳踏厚土,
既見不公,便該呼籲,
既聽呼救,便該相救,
黑白善惡,混沌難辨,
初心永存,雖死無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