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隊友邊吃早飯邊觀戲,獨教授樂呵呵地說道:“坐等好消息喽!”
金桦帶人氣勢洶洶地前往侯府,金宅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景栗讀話本消磨時間,卻頻頻走神,腦子裏時不時便會浮現出昨夜金茜和情郎你侬我侬的場景。
不多時,金茜來到了她的房間,表面是姐妹談心,實則是明裏暗裏探問,想要确定“堂姐金蓮”昨晚有沒有去過後花園,有沒有看到她與男子私會。
金茜當時的确看到了人影,把全家人都想了一圈,認爲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堂姐金蓮”或者其身邊的丫鬟與婆子。
景栗一個勁兒地裝傻,同時還反向打聽金茜的擇偶觀,知其不在乎地位與财富,隻想與真心相愛之人相伴一生。
屠豪擔心她會因同情而放棄這項副線任務,再次提醒道:“讓金茜嫁進侯府是金蓮的意思,小姐姐你千萬不要心軟,務必要按照任務列表行事,千萬不要忘記,我們是沒有感情的解怨機器!”
獨教授聽說了昨夜發生的事,也勸說道:“金茜嫁入寒門不一定是真幸福,嫁入侯府不一定不幸福,我們按照金蓮的意思辦事就好,其他的不要多想。”
送走金茜之後,景栗絞盡腦汁苦思,很想琢磨通透金蓮的用意,凡事唯有思量透徹方可不糾結。
思來想去,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恨。
原版故事之中,善人無好報,惡人猖狂笑,呂茶如願嫁入侯府,武烏呂三家實現利益捆綁,在權勢方面更上一層樓,而金家則完全被排擠到了權貴圈子之外,日漸沒落。
景栗魂穿改了故事的走向,截斷了呂茶嫁入侯府的路,也讓老烏婆身敗名裂,不過武易喪妻之後總是要續弦的,新夫人即便不是綠茶表妹,大概率也是親族長輩安排的女子,萬一是烏家或呂家的其他厲害角色,那日後定會懷報複之心坑害金家,後患無窮。
所以,金蓮才想讓自己的堂妹金茜占據侯爵夫人的位置,不給烏家和呂家一丁點兒機會。
說到底,金蓮是把金茜當做複仇與鞏固金家利益的工具人,堂妹過得幸不幸福,她并不關心。
倒不是她心狠,隻是金蓮根本沒有從婚姻中感受過一絲幸福,也許受時代所限,她認爲婚嫁與真愛無關,說到底隻是家族之間的強強聯合,外加恩怨糾葛的報複與清算。
對于金蓮而言,定下任務列表,目的是複仇,對于景栗而言,完成主副線任務,是爲了活命,但對于金茜而言,這卻是她要用一世生命去承受的殘酷命運。
鴻雁今日出門打聽消息的時間比以往長了一些,回來時大包小包買了不少東西,景栗努力使自己脫離傷春悲秋的情緒,打趣道——
“你是不是隻顧着和小情郎談情說愛,所以才耽誤了回府的時間?”
“哪有,小姐不要開我的玩笑!”鴻雁急急否認,舌頭都快捋不直了。
“你該不會…真見什麽人去了吧?”景栗見大嗓門的爽直小丫頭罕見地嬌羞紅了臉,轉了轉眼珠,猜測道——
“是不是那位帥氣的武将小哥肖勇?”
“不不不…”鴻雁連連擺手否認:“我和他隻是…隻是在街上偶遇而已…”
小丫鬟首次在小姐面前說謊,本想掩飾,卻意外失言暴露了實情。
景栗起了八卦的興緻,問道:“你對肖勇難道就沒有一點點小小的心動嗎?”
“小姐~”鴻雁圓圓的臉紅的像熟透的蘋果,手足無措地否認:“我和肖勇不過是小時候在金府中一起長大,認識的時間比較久而已…絕對沒有其他的關系…”
小丫鬟的樣子像極了早戀被發現的小女生,同爲女人,景栗看得出,她不是不喜歡,而是不好意思承認。
鴻雁急于擺脫尴尬的氛圍,把一大包糕點推到小姐的面前,找借口去廚房找盤子裝點心,一走又是大半刻。
屠豪十分關心總體事态的進展:“都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金桦他們怎麽還不回來,該不會發生什麽變故了吧?”
“不大可能,所有的鋪墊都做好了,金家完全有能力占據主動”,經驗相對豐富的獨教授最沉得住氣,并且再次顯露吃貨本性——
“人是鐵飯是鋼,咱先點外賣吧,我想吃螺蛳粉。”
屠豪的思路迅速跑偏:“沒問題,我正好也想吃這口!”
景栗的饞蟲同樣被勾起,隻是不知道這個時代的中原興不興嗦粉,于是向小丫鬟打聽:“家裏的廚子會不會做螺蛳粉?”
“螺蛳粉…是什麽?”鴻雁一頭霧水,胡亂猜道:“難道是粉面做的獅子頭嗎?”
景栗放棄螺蛳粉,想着吃完麻辣三鮮米粉之類的也可以将就一下:“平時家裏常吃什麽粉?”
“桂花藕粉!”鴻雁和穿越而來的小姐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您一向喜歡喝,廚房裏是備着的,我讓他們送一碗過來。”
不是米粉是藕粉,這和景栗的設想完全不同,她無奈地擺了擺手:“算了,我不想喝太甜膩的。”
鴻雁道:“二公子和二少奶奶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要不然小姐您先喝一碗八寶擂茶墊一墊。”
有機會品嘗貨真價實的八寶擂茶,也是相當不錯的,景栗挑眉點了點頭。
她之前演丫鬟的時候,給劇中的小姐端送過八寶擂茶,小成本的網劇沒有那麽講究,其實隻是一碗沖泡的花生糊,大夏天的劇組蚊子和蟲子橫飛,隻是等開機的工夫,碗中就出現了三隻小蟲的屍體,主角當然不會真喝,隻是用勺子裝模作樣地攪一攪就夠了。
網上有好多關于演員“假吃”的搞笑視頻,其實有些時候不是不敬業,而是劇組條件有限,準備的東西根本沒法吃,看似滿滿一桌山珍海味,其實全都是裝樣子的道具假菜,最多擺一盤花生米,讓演員意思意思吃兩顆。
當然,也有劇組準備好了真美食,可演員就是耍脾氣不願真吃。
有膽子任性的都是當紅明星,導演即便心中有氣也得強忍,像供祖宗一樣地哄着,實在不行就現場改劇本,藝術标準可以無限度降低,但流量大咖萬萬不能得罪。
景栗之前參演過一部古裝劇,其中的女主角爲美食鑒定達人,所找的演員是相當有熱度的選秀新星,熱衷于在各大綜藝展露吃貨人設,其工作室砸重金買熱搜,所喊出的宣傳口号爲——本色出演,必屬精品。
然而,現實卻讓人大跌眼鏡,這位流量小花的人設純屬虛構,壓根兒不是吃貨,而是墜落凡塵的辟谷仙女,最強大腦不擅記台詞,隻熱衷于計算卡路裏,不管葷菜素菜還是點心湯品,最多隻吃小小的三口。
劇組上下嘴皮子磨破了都沒有用,導演惹不起當紅流量明星,隻能另想辦法,臨時找編劇現場改劇本,淡化女主的貪吃屬性,并爲其加了一項靠嗅覺就能鑒定美食的技能。
這樣一來,流量仙女親自品嘗美食的戲就可以降到最少,但是女主角莫名其妙增加了原劇本中沒有的神奇技能,就導緻後續劇情出現了多重bug,整部戲的主線邏輯徹底混亂。
既然是美食戲,主題就是吃,而主角偏偏不願意吃,那導演隻能把這個不光榮卻十分艱巨的任務交給配角和龍套。
景栗是女主角的丫鬟之一,也是替吃的主力之一。
女主隻需要擺出美美的姿勢聞一聞,再念兩句贊美的台詞誇一誇,詞錯了也沒關系,反正有後期配音,其他的就都交給景栗及一衆配角。
那部戲景栗拍了半個月,幾乎天天吃到吐,剛解決兩海碗坨了的牛肉面,就得接着幹一大碗涼透了的蛋炒飯,甚至還得抱着一條比她手臂還要粗的烤羊腿大啃特啃,更過分的是那肉還沒烤熟,當天晚上拍吃戲的所有演員就因爲急性腸胃炎住了院。
景栗的出道經曆完美印證了一句話——演員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高危行業,遇上不負責任的劇組和主演,配角和龍套的危險系數将直接高到爆表。
那部戲被壓了兩年才播,流量女主已經過氣,炒了兩波绯聞都沒能翻紅,毫無粉絲号召力,一言難盡的爛劇情連導演自己都沒眼看,撲街撲的悄無聲息,景栗爲吃而付出的所有努力都付之東流。
往事不堪回首,直教人反胃嘔吐。
屠豪點好外賣,鄭重承諾道:“小姐姐,等你回到現代,我請你吃奢華版螺蛳粉大餐!”
景栗覺得這話怎麽聽怎麽别扭,作爲根正苗紅的窮人,她無法想象土豪世界的螺獅粉能有多奢華,難不成用魚翅代替米粉嗎?
更重要的是,屠豪颠覆了她對于有錢人的幻想。
在景栗的認知中,富豪就是偶像劇裏的霸道總裁,過着高高在上不接地氣的生活,吃菜名長到沒天理的法餐,喝價錢貴到吓死人的紅酒,有着各種各樣離奇古怪的心理陰影和心理疾病,成日擺一張生人勿近的臭臉,堪比移動冰山,唯有傻白甜女主從天而降,才能治愈男主的高冷王子病。
屠豪堪稱是富豪圈的異類,完完全全跳出了土豪的固定模闆,景栗遠隔千年時空都能感覺到他的心如小太陽一般溫暖燦爛,而且他和絕大多數普通青年一樣,吃喝大多靠外賣,一會兒方便面,一會兒螺蛳粉,接地氣的程度能和街邊撸串的王公子一較高下。
獨教授看着喝八寶擂茶的景栗,插了一句題外話:“我如果穿越,最想嘗一嘗的是《金瓶mei》之中潘金蓮給西門慶準備的特制茶——芝麻鹽筍栗絲瓜仁核桃仁夾春不老海青拿天鵝木樨玫瑰潑鹵六安雀舌芽茶。”
“哪有名字比裹腳布都長的茶…”屠豪深表質疑:“我讀書少,所長您不要騙我。”
獨教授問道:“我之前送了你一本《金瓶mei》,還沒看到這一段嗎?”
“那個…”屠豪不好意思地撓頭笑笑,坦蕩交底:“文言白話我看不大懂,就翻了翻插圖看熱鬧。”
獨教授拍了拍他的肩,發自肺腑地評價道:“小土豪,你是一個真實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脫離了高級趣味的人!”
古代的糕點與果子也别有一番風味,景栗邊吃邊等金家人,耳中回蕩着兩位隊友痛快嗦粉并相互玩笑的聲音,螺蛳粉那又香又臭的霸氣味道有跨越時空的神奇力量,引得她直流口水。
盼星星,盼月亮,金家二嫂終于回來了,她一進屋就催着下人端茶,微啞着嗓子說道:“今天真是一波三折,你二哥又去衙門辦公務了,詳情稍後我向你細細道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