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隊友押梅姨娘,中年隊友押玉姨娘,賭注是一個月的奶茶。
這倆貨的腦回路相當清奇,總在靠譜和不靠譜的邊界線上瘋狂蹦迪,成功爲景栗提供助力之後,又開始跑偏了,熱烈地讨論着下午茶吃點啥。
聽着他們報菜名,景栗肚子裏的饞蟲被勾了起來,無比想喝一杯甜甜的芝芝莓莓,再配兩個新鮮出爐的熱蛋撻,她多希望解怨事務所有跨時空外賣業務,好讓她也能蹭上一頓下午茶。
當然,如此扯的妄想型設定根本不可能實現,假如此時突然憑空冒出一個帶着黃馬甲黃頭盔的外賣小哥,别說是武家女眷,連景栗自己都能被驚出心髒病。
下午茶沒吃到,計謀倒是成功了。
姨娘玉樓搶在梅香之前開口,道:“這次的酒席的确不能出岔子,不然侯爺和侯府都會顔面掃地,萍小娘還須照顧如珍,不如就由我幫大娘子籌備吧。”
“那就辛苦玉姨娘了~”大魚上鈎,景栗會心一笑,其後又上了一道保險——
“西北軍的将領此次是奉皇命入京,侯爺設宴款待,定是有要事相商,倘若席間出了什麽纰漏或亂子,恐怕隔天就會被傳的沸沸揚揚,侯爺必會因此而遭受同僚非議,如若侯爺在官場不順,那侯府便風光不再,咱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她講這番話的目的,是在提醒在座的每一個人,對于筵席,可以不出手幫忙,但千萬不要下黑手搞事情。
依照宅鬥劇的正常套路,以“老烏婆”爲首的反派肯定會在背地裏整幺蛾子,搞砸這場酒席,再把黑鍋甩到金蓮的頭上,如此一來便可以進一步證明她的能力欠缺,不配掌管偌大的侯府。
景栗謹慎地跳過可預見的套路大坑,明明白白地告訴所有人,在酒宴這件事情上,誰都不能動坑她的心思,因爲坑她就等于坑侯府。
兩位隊友遠程爲她送上掌聲,很有默契地齊聲道:“恭喜,第一個小任務順利完成!”
開局大獲全勝,景栗拿捏準尺度,不再戀戰,裝柔弱咳了幾咳,還特别添加了手帕捂嘴的小動作,仿佛下一秒就要咯血,捋順氣後才開口說道——
“母親如果沒有其他吩咐,兒媳就先退下了,去籌備酒席事宜。”
“老烏婆”陰沉着臉,用鼻子哼了一聲,以蔑視的方式表示同意,并說道——
“玉小娘暫且小留,有些事還需叮囑你幾句。”
一般來說,陰謀得在背後暗戳戳地搞,不過“烏婆”老夫人反其道而行之,光明正大地暗示,自己就是要挑唆玉小娘和大娘子對着幹,其目的很明确,隻爲給金蓮添堵。
景栗展刻意露燦爛笑容,表情中有五分萌蠢,五分蔑視,既像是沒有察覺對手的心機,也像是意識到了卻不在乎,總而言之,都能讓“老烏婆”所使的那一招虛虛地打在了空氣上。
添堵是一門高深的藝術,一個巴掌拍不響,隻要景栗不在乎,那“老烏婆”就會被自己的蠢招反噬,自打老臉。
剛踏出福壽堂的最後一道門檻,壓抑甚久的小丫鬟鴻雁就興奮地蹦了幾蹦,要不是身邊時不時有其他婢女經過,她非得高聲喊出來不可——
“小姐您今天太厲害了,怼的她們啞口無言,真是解氣!您病好之後似乎脫胎換骨,有如重生一般!”
忽而聽到“重生”,景栗的心跳不由得漏了半拍,緊張地瞄了小丫頭幾眼,才知她不過是無心一說罷了,于是放下心來,道——
“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我先前寬容忍讓,卻換來她們蹬鼻子上臉,日後自然要改變應對招數,讓武家上下都知道,我可不是好欺負的人。”
“小姐您終于開竅了!”鴻雁欣喜不已,女人的第六感自古就準,她預感翻身做主人的時刻很快就要來了——
“對于武家那些白眼狼來說,您越是忍讓,她們越是猖狂,索性大大地發一發威,看看誰還敢把您這位大娘子當病貓!”
舌戰群狐狸大獲成功,接下來就該各個擊破了,景栗須得了解更多信息,首要的一條便是,哪位佳人最得侯爺的寵愛。
她又揉着太陽穴裝半失憶,道:“我這腦子又有些糊塗了…侯爺先出遠門歸家,第一晚一般在何處歇息?”
“當然在咱們院子裏啦!”鴻雁自帶話痨屬性,不管任何話題,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姑爺雖是性子冷,不大關心您在内宅中的艱難處境,不過總還算是個明白人,不至于做出寵妾滅妻的混賬事,每每從外地回來,頭一宿都是歇在咱們院子裏,您若是身體不适,那他甯睡書房也不去其他小娘那裏,終歸是顧念着大娘子您的體面。
之後的幾日,姑爺會輪流去各位小娘的院裏,大多是依照身份高低來的,萍小娘是親族送來的良妾,還生有一女,姑爺第二晚會去她那裏,之後是玉小娘,最後才能輪到丫鬟出身的梅小娘。”
“我勒個去!”景栗在心中默默驚歎一聲,三觀原地炸裂成渣。
永昌侯武易堪稱渣男中的端水大師,将正妻侍妾按照身份順序寵幸一個遍,萬花叢中過,朵朵不錯過,景栗嚴重懷疑,這位武大郎盜了西門大官人的号。
大豬蹄子渣武易,竟能引得多位美女競折腰,侯府這出戲的狗血程度遠超她的想象。
幾位妾室已經入了侯府的門,爲了生存而不得不争,屬情理之中,畢竟這個時代的大部分女人沒有經濟獨立的條件。
但是,那位綠茶表妹的思路就很迷了,挖空心思害嫂子,處心積慮嫁表哥,汴京滿城權貴,她到底是有多想不開,非得吊死在侯府一棵樹上,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時代不同,自有代溝,景栗作爲現代人,當然無法完全理解武家内眷的心理,隻覺這是一場女人爲難女人的無謂争鬥。
兩位隊友遠程聽的清清楚楚,年輕人啧啧啧了幾聲,道:“武易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但不知道爲什麽,我的心底竟然湧動着難以抑制的羨慕嫉妒恨,像我這樣的超級富三代,如果生在古代,是不是也可以像他那樣妻妾成群?”
“哼,男人!”景栗盡舒内心的鄙視,評價武易的同時也吐槽年輕隊友。
另有一點很奇特,她雖然不認識什麽有錢人,可至少看過霸道總裁偶像劇,富豪第三代大多是走低調奢華有内涵的冷面氣質路線,直白自爆身份的還真不多見,如果在現實中遇到,景栗必定會毫不猶豫地認定這是個騙子。
中年隊友卻道:“你們現代人或許無法相信,武易在古代算不得渣男,既有身份又有前途,還是聖上信任的股肱之臣,和他同等地位的貴胄子弟,家中的妾室通房大多不比他少。”
“你們現代人?”景栗暗自揣摩這句話,感覺這位隊友的用詞像極了古代人,難不成大家都是在跨時空交流嗎?
轉念又覺不對,這倆貨剛剛還在讨論下午茶點什麽,明明是在同一時空,她越想越想不通,詭異的解怨事務所外加兩位奇葩助攻同事,這遠遠超越了她思維認知的極限。
“其實姑爺不算是貪好美色之人,家裏那些個小娘,全都是‘烏婆’老夫人做主添置的”,鴻雁繼續發表自己的看法,話語停了停,思索片刻後更正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男人都容易被莺莺燕燕迷惑心智,萍小娘姿容最爲美豔,她剛入府的時候,姑爺癡迷過好一陣子,隻是萍小娘因兒子夭折而變得木讷呆滞,常講些瘋言瘋語,姑爺這才對她慢慢淡了。”
深深侯府之中的悲情女子,又何止金蓮一個,萍小娘也同樣不幸,景栗歎道:“想來她也是個可憐人。”
“依奴婢之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萍小娘說到底是自作自受”,鴻雁講出内情——
“梅小娘是明着狠,玉小娘是暗裏毒,而萍小娘明狠暗毒全都占了,先前她得寵的時候,不知道有多趾高氣昂,從不把您這位大娘子放在眼裏,裝病的功夫比玉小娘都強,好幾次大半夜地遣人把姑爺從您房裏叫走,仿佛她那病隻有姑爺這一味藥可醫。
萍小娘有了孩子之後,愈發地張狂了,連‘烏婆’老夫人都不放在眼裏,以保胎爲由,三五日才請一次安,那時全家上下都看不慣她那股母憑子貴的矯情勁兒。
狂到頭來終是禍,萍小娘的第一胎小産,純粹是自己作的,她娘家的親戚病逝,本無須她親自前去,可這位姑奶奶很想顯擺一下自己在侯府的風光日子,胎還沒坐穩之時非得鋪開擺場去吊唁,怎料半道上拉車的馬突然發狂,她既遭了颠簸又受到驚吓,當夜就小産了。
懷第二胎的時候,她小心小心再小心,日日變着花樣進補,燕窩翅參頓頓不絕,哪曾想竟補過了頭,胎兒過大,導緻難産,生産的時候受盡了辛苦,最後隻保下一個病秧子女兒,兒子剛落地就夭折了。”
藝術果然來源于現實,幾乎每一部宅鬥劇或宮鬥劇中都會有與萍小娘類似的角色,憑借美貌出圈,榮寵一時,可惜多半是悲劇收場的配角,恃寵而驕,目中無人,作死而不自知。
看來解怨事務所的系統還是有局限性,“彈框”之中僅能顯示人物背景與基本性格,至于具體細節,還需通過其他途徑打聽。
博覽宅鬥書與劇的景栗,本能地懷疑萍姨娘兩次懷胎皆不幸的背後藏有蹊跷,刨根問底道:“萍小娘懷孕期間,侯府内可有異常之事?”
“異常?”鴻雁撓着頭琢磨回憶了幾秒——
“好像沒什麽,就是呂家表小姐有些反常,不再擺貴小姐的架子,出手也闊綽得很,三不五時便帶着炖好的補品去看望萍小娘,仿佛是在巴結一般,當時誰都沒想到補還能補出災禍來。”
這小丫鬟俨然是心機小白,參不透其中的陰謀。
綠茶表妹所用的手段,無疑是宅鬥常規方法之一,令孕期女子進補過度,導緻胎大難産,再稍稍使些輔助手段,輕則孩子夭折,重則母子雙亡,真真是狠毒。
綠茶眼巴巴地盼着金蓮咽氣,她好取而代之,做侯府名正言順的大娘子,她想必是不願讓侯府的妾室先一步生下兒子,如若庶子年長于嫡子,日後也許會有不少麻煩事。
綠茶年紀輕輕的姑娘家,生得一副狠心腸,懷有一顆歹毒心,景栗單是想想便覺得後脊背發冷。
侯府内院,上至“烏婆”老夫人,下至妾室,都是心眼比篩子眼更多的人精,不可能看不出綠茶的歹心,可見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縱容她下手謀害最得寵的萍小娘。
古話說得好,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二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這一位位心狠手辣的對手,爽直無心眼的金蓮哪裏能鬥得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