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在發展,安全屋的幾大特點卻始終保持不變,首先是所在地點較爲隐蔽,一般都是位于人口較爲疏散的民居内,不易被有心人發現。其次要保證距離最近的警署直線距離不超過三公裏,萬一有變,可以迅速得到增援。再次就是房屋需要進行一定的加固改裝。
這間位于石澳某漁村中的安全屋表面看去就是一個廢棄多年的破船房,面積足夠大,近千呎的房屋加上近千尺的地下室,足足劃分出二十幾個房間和連接這些房間的上下複式大廳,大門和内門全部都是鋼鐵制成,老牆内增設了一層鋼筋混凝土的内牆,可以抵禦輕機槍級别的火器射擊。
所有的窗戶統統隻有三十厘米見方,而且位置上移到兩米高度,令外面的人難以窺視,狙擊手都無用武之地,窗口全部被直徑兩厘米的鋼條焊死,外人絕對無法進入。
再有雷洛、林剛和陳志超率領三組精銳差人輪班守護,除了點三八外,還擁有從沖鋒隊調來的hk54沖鋒槍和雷明頓m870式散彈槍,每人配備一件防彈衣,火力搭配合理,哪怕是面對一隻小型軍隊,都會有一戰之力。
如此嚴防死守,就連雷洛都懷疑周文強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這裏畢竟是港島,又不是戰火彌漫的非洲,面對控罪的那些華探長們恐怕還沒有能力調動一隻雇傭軍吧?
按陳志超的話說,‘總華探長這就是在關照老同學呢,傻瓜才會跑來送死,等到七天時間一過,大家人人都有功勞可拿,直接就可以去半島酒店喝慶功酒啦。’
仿佛是在驗證陳志超的話一般,整整三天時間過去,除了偶爾有漁村中的孩子跑到安全屋前的石場上玩耍打鬧,連個成年人都沒見到;現在是漁期,村裏的男丁忙着出海打漁,女人忙着曬鹹魚、油漆家中閑置的船隻,誰會沒事跑到這個廢棄的破船房來?
“真是沒趣啊......”
林剛的性情向來跳躍,是個最不安分的家夥,這三天都快把他給憋瘋了。從靠窗戶旁的梯子上退下來,把手中的紅外線夜視望遠鏡扔給手下一名差人道:“你先盯着啊,本探長必須要去告誡那幫矮騾子,讓他們玩牌的聲音小一點。貼個紙條都能貼出高·潮,有無搞錯啊!”
這名沙展接過紅外線望遠鏡,暗暗撇嘴,還說别人呢,昨天是誰打牌輸了,被這幫字頭老大貼了一臉白紙條的?
也不看看人家雷洛探長是怎麽做的,從來都是把最累的觀察工作攬在自己身上,無頭老大可好,就會偷懶......
進入五月的港島已經開始有了幾分蒸籠的味道,幾十号大男人呆在這棟安全屋内,悶熱不說,各種混雜的氣味都快趕上‘七三一’了,人人心裏都憋着一團火,簡直恨不得真有殺手來襲,狠狠幹上一仗才叫舒服。
每天定量供應的王老吉涼茶成了最搶手的玩意兒,打牌不能賭錢,就賭涼茶,涼茶輸光了就貼紙條。昨天林剛貼了滿臉的紙條,口渴起來隻好偷了手下差人的兩袋涼茶。
......
到了第五天的時候,就連雷洛都有些放松心态,或許無頭說的沒錯,如今的港島江湖還是非常安全的,根本沒人敢動周總探長的污點證人,看來隻需要再堅持兩天,就可以輕輕松松拿上一份功勞了。
可周文強卻不這樣想,從邦德處傳來的情報讓他都不禁微微側目。
好大的手筆啊?葛柏和顔同們哪來的錢,居然準備動用雇傭軍?
不過也隻是三流的雇傭軍而已,沖鋒隊已經接到自己和劉福的死命令,關鍵時刻将會出動援助,雷洛他們也需要經受一些考驗了。
周文強有自己的打算,他現在的生意越做越大,這個差人身份遲早是要丢掉的,别人看他這個‘總華探長’羨慕嫉妒,恨不得取而代之,他其實并不稀罕。
這次競争總華探長,隻是爲了名正言順,趁毒港時代尚未到來時,一舉壓制港島黑白兩道,加速港島差人的廉潔建設。等葛柏和顔同等黑警徹底倒台後,他就會一步步建立起以雷洛、林剛、龍震東、陳志超等親信爲骨幹的華警體系,借助自己現在的影響力,盡快推動港警的全面升級。
例如,廉政公署是因爲麥理浩有見于四大探長和四大家族的猖狂,而一手建立的反貪組織,那麽以他現在的力量,是否可以提前十年推動廉政公署的成立?至于柏立基......這個人隻是目光短淺,需要有人揪着腦袋才能找對方向,辦事能力還是有一些的。他屬于典型的路線錯誤,卻不是庸才。
再比如港警内部細分的強力部門,例如飛虎隊、o記、反黑組、重案組、保護證人組......這些才是港警的靈魂,比起如今的華探長、沙展、便衣和軍裝的簡單設置,完全就是一種質變。
六零年代的港島原本是沒有眼光和能力建立起這些靈魂部門的,就比如眼前明明有安全屋,卻沒有專業的‘保護證人組’,豈非可笑?
眼光他從來不缺,能力也有,在未來幾年中推動港島建立起這些強力部門,将港島差人打造成一隻真正的紀律部隊不算什麽難事,那時周先生就可以放心離開差人界,去專心做他的資本家。這不是系統任務、更不是因爲悲天憫人要做聖母,對他來說隻是順其自然,就好比登山,一步步走來,最後總要登臨高峰才會滿足。
周文強希望見到的是一個繁華、安定、哪怕不到97也有無限希望的港島,這不是一人力量就可以完成的偉業,他可在背後全力推動,但是雷洛們、林剛們、龍震東們、陳細九們,他們也需要成長和突破,就如這次安全屋保障工作,起初他也有些擔心,後來卻發現這是港島差人走向真正成熟的必經過程。
如此大的案子和全港最大規模的證人保護行動,如果真的遭遇強力襲擊,剛好可以暴露出港島差人的不足,反倒會成爲他改良港警的一劑藥引。
襲擊發動的時候,他會旁觀,會看護住雷洛、林剛和陳志超這些老同學,至于普通差人的傷亡......周文強認爲那是成長必須付出的代價,一年前的周文強肯定不會這樣放手,可自從金三角歸來,就連白月娥和夏夢都說他有些變了,某些方面變得更強,卻也變得更加冷漠了。
她們從不習慣到漸漸喜歡上了這種複雜的改變,之前那個一身偉光正的強哥哥雖然可愛,卻總讓人感覺他‘母愛有餘,父性不足’,聖母過頭了也會讓人厭煩的。
如今的強哥哥還是那個代表正義的周先生、周閻王,卻多了一份冷漠堅忍,就像是躲在背後期待兒子成長的嚴父,在期待着港島的改變和成長。
她們都是周文強最親近的人,也是最先發現這種改變的。
......
港島最著名、最神秘、影視劇中最爲禁忌之處名爲‘青山精神病院’。
可是這家鼎鼎大名的禁忌之地此時還沒有建立,要到一年後,也即是1961年才會落成,收入一批大佬。
很少有人知道,在青山之前,名氣最大的是高街精神病院,這家精神病院的前身更是大名鼎鼎,名爲‘高街鬼屋’!
二戰期間,這裏曾是霓虹軍處決犯人的刑場,二戰後,不時有靈異傳聞,也造成了這片區域沒有任何一家地産商敢接手,最後被港府免費劃撥給了慈善組織,建成一家精神病院。
這是一個遠離塵世喧嚣、少卻浮世争鬥、心遠地自偏、悠然見南山,有無數‘哲人’出沒的世外桃源,一個個說話好聽着呢。
老火是這家精神病院的老資格了,醫生和護士們隻知道這是一位非常富有自律精神的病人,别的病人有些是被家人送來,有些是被别家醫院轉送過來,有的是被差人押來,唯有老火是主動進來的。
那是高街精神病院成立後的首日,還沒有一個病人,醫生和護士們閑得差點要去摸魚,頂着地中海頭型、穿着露肩破爛背心、大褲衩、腳上套了雙破拖鞋的老火主動走進醫院道,‘我有病!’
滾蛋!
有精神病的人從來隻會說自己沒病,會說自己有病的就一定是沒病!這是一個嚴密的邏輯分析,能有錯?
當值醫生嚴重懷疑這是一個騙吃騙喝的乞丐,肯定是因爲精神病院的夥食比監獄要好,就跑來找鍋了?
高街精神病院雖然是公立醫院,經費卻十分有限,怎麽能夠容忍乞丐來騙飯吃?
老火斜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值班醫生,笑着摸了摸沒剩下幾根毛的腦袋,又說了一句,‘我想打死人,或者被人打死!’
‘可惜你不夠格被我殺,也沒本事殺了我,哇哈哈!我真是太寂寞啦......’
醫生霍然擡頭,死死盯着老火看了一陣子,當即叫來幾名膀大腰圓的男護士,把這位天字第一号病人架進了病房......
老火毫不反抗,笑嘻嘻地望着醫生和男護士們,‘你們都不夠資格,太寂寞了。自從那個人消失了以後,我真的是太寂寞了。’
那個人是誰?你心愛的秃頂老太太嗎?
醫生給了老火一個白眼,這家夥真的有病,沒錯!
十五年過去了,老火的頭發從花白變成了蒼白,臉上的皺紋卻沒增加幾根,肚子倒是更大了一圈兒。
這是因爲醫院爲老火長期開小竈的原因,醫院經費有限,病人除非是自己花錢才有更好的夥食吃,否則就要一周才能吃到一次肉菜,老火是個可憐的老人,沒有家人、沒有朋友,窮得隻剩下了一條褲腰帶,原本他是沒條件吃小竈的,可人家就是運氣好啊,竟然有港島首富李老爺的資助,而且一資助就是十五年。
沒人知道李老爺爲什麽要資助老火這個怪老頭兒,或許這就是緣?老火也真是怪,吃了李老爺十五年,卻從來不問資助自己的是什麽人。
精神病就可以沒有感恩的心了嗎?知不知道這會讓好心人心寒,甚至從此告别慈善事業!
憤憤不平的醫生和護士明示暗示了幾次,老火隻是笑嘻嘻地道,‘放心放心,老子吃了他十五年,勉強可以幫他殺一個人了,你們替我去問問這位李老爺,他究竟想殺誰?”
瘋子!像是李老爺這樣的好心人、慈善家又怎麽會去殺人?再說就憑你一個老頭兒又能殺死什麽人啊,精神病果然都是不可理喻的。
見到李老爺居然纡尊降貴親自來見這個精神病,院長好心提醒道:“李老爺,老火的病情越來越重了,每天都說要打死人,您真的要見他?”
“林院長,我今天來就是希望可以爲老火辦理出院手續,不知是否可以?”
李志恒笑道:“或許我會再捐助一筆錢......”
“可以,當然可以,我這就讓人把老火帶來。”
院長走後,李志恒看了眼與自己同來的管家:“老陳,十五年前你對我說過,老火就是當年在尚海灘縱橫一時的終極殺人王火雲邪神,我信了。我希望他不會讓我失望,否則......”
“老爺放心,當年我還是斧頭幫的師爺,他與那名神秘高手阿星大戰之時,我就一旁觀看。”
陳管家道:“十五年前我随老爺來這家醫院捐助善款,一眼就認出了他,此人乃是絕世高手,除非是那名神秘高手阿星複出,否則沒人會是他的對手。”
“隻不過他有一個規矩......”
李志恒皺眉道:“什麽規矩?”
“他隻對打死絕世高手感興趣,如果我們提供的對象不夠資格,他很可能會狂性大發,轉而對付我們。”
陳管家面色凝重道:“老爺是想請他出手,對付周文強?可是周文強夠資格嗎,雖然他号稱港島無雙戰神,對付的卻不過是些無名之輩,恐怕遠不是火雲邪神的對手啊,萬一我們讓火雲邪神失望,恐怕自身也會有危險。”
“你太小看周文強了,别人不知道他在金三角做的事,可惜卻瞞不過我,在這個世界上隻要肯花錢,就能獲得你需要的任何秘密。”
李志恒擺擺手道:“他來了,希望你口中的這位絕世高手不要讓我失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