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與你無關

玖辰的話把醒萊驚得不輕，她回過身看着他，眼神很複雜。而玖辰的表情依舊沒平靜，就好像現在正在讨論的不過是天氣好不好，今天會不會下雨。他說的越是淡定，醒萊心裏越覺得惶恐。

“你再瞎說什麽呢？！”醒萊質問道。

“不是瞎說，而且我也不瞎。這是目前最合理，也最科學的做法，如果你不這麽做，絕對支持不到返回安全區，那樣結果就是咱們兩個都會死。既然都會死，那麽你現在還做這些就沒有什麽意義。”玖辰說道。

醒萊原本很想說，那就幹脆一起死。或許這樣說會顯得特别的浪漫，特别的感人，不過這裏也沒有觀衆，又不是什麽狗血的偶像劇，說這些台詞沒有什麽用。

“你現在能動麽？”醒萊發問。

玖辰愣了一下，陷入了沉默，沉默就代表默認。

“既然你先連動都動不了，那麽也就是說你現在是一個廢人。就算你從前神通廣大，但是現在你什麽也做不了。既然你什麽都做不了，又憑什麽安排我做這做那？”醒萊氣憤的說，“我救不救你，吃不吃你，想不想活命，都是我自己的事兒，這一切都與你無關。”

丢下這句話，醒萊背過身，把那兩片未來材質的十分結實的“布”重新拽到肩膀上，她的右手不能動，便用一隻左手和牙齒配合，将布料在胸前打了個結頗費了一番功夫。

然後她艱難的邁出了第一步。雖然玖辰并不胖，甚至有些消瘦，但是畢竟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體重頗有些分量。醒萊擡起右腿邁出的步子竟然沒有落下去，不過可能是由于剛才的那些對話，讓她心裏還存着幾分怒氣，所以她賭氣的不肯認輸，咬着牙把腳步落下，總算是邁出了第一步。

向前行進需要一個動勢，得益于地上這些厚厚的地衣，它們有點像是苔藓，幫醒萊節省了不少的體力。邁出第一步之後，醒萊的路變得好走多了。她一鼓作氣，竟然一口氣走出了百八十米，這很鼓舞士氣，雖然場上隻有兩個人，不過有個殘酷的現實又不得不承認，那就是路途才剛剛開始，任重而道遠。

“喂，和我說說話。”醒萊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她的腳步已經開始變得沉重，每走出一步都要咬着後槽牙。她不敢停下來回身看身後的人，因爲一旦停下來就很難重新邁步，可是她又擔心身後的那個人，生怕他再生出什麽狀況。

“爲何要說話？”玖辰問道。

“你怎麽這麽啰嗦，讓你說，你就說。”醒萊沒好氣的說。

玖辰的臉色陰了下來，但是有轉而發現即使他擺出臭腳，醒萊也看不見，所有擺難看的臉色也沒有什麽用處，便放棄了。他思索着爲什麽醒萊會提出這個要求，腦子裏腦補了幾個答案。也許是沒有聲音會覺得害怕，又或許是體力告急需要有人和她說話提供一點動力，他想了好幾個可能，卻唯獨沒有想到，她隻是單純的擔心他的安危。

“說什麽？”玖辰問道，他是認真的發問，因爲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擅長交流的人。

“随便，閑聊天呗。”醒萊的語氣好了一點。

“我是真的不擅長，或許你可以問問題。”玖辰無奈的說，比起引起話題，或者一問一答來的更簡單一些。

“你覺得我還有力氣和你聊天嘛？當然是你說，我聽。”醒萊說道，“你要是實在不知道說什麽，你就說說你自己，你和姗姗的故事，你們不是姐弟麽，小時候一定有很多有趣的事兒吧？”醒萊發問，她詢問這個問題并不是出于什麽目的，畢竟她和珊珊的關系還不錯，所以才有此一問。回憶小時候的事情，應該會有些話題吧，至少應該很溫馨。

玖辰皺了皺眉，似乎并不想聊這個話題，不過醒萊看不到她表情的變化，因而也察覺不到有什麽異常。“她上學，我上學，參加各種訓練，然後就長大了。”玖辰簡短的回答。

“就這樣？”醒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麽會有這樣的人，一句話就把自己的人生說完了。

“沒什麽特别的。”玖辰依舊輕描淡寫，他眼珠轉了轉，忽然想到了什麽，嘴角微微的揚了揚，“醒萊……”他輕聲的喚了一聲。

“什麽？”醒萊習慣性的應了一句，然後她才反應過來，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認真的，不是例行公事的，稱呼自己的名字，竟然還有些不适應。

“孤兒院是個什麽地方？”玖辰問道。

“怎麽……突然問這個？”醒萊吃力的回答，她并非對這個話題有什麽不滿，而是腳下的步伐邁的确實吃力。

“書上偶然看到的。”玖辰說道。這就是人類和智能人之間的區别，智能人服從與系統和程序，所以絕對不能說謊，而人類則并非如此。

“孤兒院，就是收容無家可歸的小孩子的地方，他們要照顧這些小孩子的飲食起居，把他們一直照顧到長大，可以獨立，這樣的機構。”醒萊解釋道。

“錢？”玖辰問了一句。

“沒有錢，被收容的都是小孩子，哪有錢，孤兒院都是非盈利性質的，當然政府會給一些補助。”醒萊說道。

“聽着還不錯。”玖辰說道，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移動的速度變慢了，心中有些不忍，“若是累了，就停下來休息一會兒。”他建議道。

“好。”醒萊竟然沒有拒絕，而是非常直接的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等到她終于喘勻了氣，便會默默的再拖上玖辰，繼續往前走。沒有人監督，不需要督促，這是一次由生與死驅動的旅程，一旦開始就不能停止。

這樣的暫停和開始又持續了幾個回合，再天空放白的時候，醒萊又一次坐在了地上，他們打算在天亮的時候眯一會兒，至少白天比夜晚來的安全。兩個人都沒有什麽睡意，玖辰驅動光鈕炸了一些碎冰，醒萊喂給他一些，自己又吃了幾口，既當水又當飯，隻是在心裏默默祈禱，這些冰川别有毒。

兩個人沉默的坐着，卻都沒有睡意，直到醒萊說，“我就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你想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