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啊!
過去了這麽久,甯遠那小子竟隻是控制了一個河道?
啊?
這……說不過去吧?
你控制一個河道跟而今大明危機又有什麽關系呢?
“控制河道,難道是想着控制諸多小國的貨物運輸嗎?”劉健試着開口。
這大概就是控制河道的最大優勢了,除此外,似乎沒什麽太大作用啊!
“控制河道,便可以此要挾幾個小國,道理上大抵沒什麽問題,可……”謝遷也是欲言又止。
怎麽說呢?
有用,但作用不是很大啊!
解決問題的方式不夠直接!
正常而言,而今幾個小國正在攻打大明呢,在這關鍵時刻,最大的威脅還是分兵攻打那四個小國,偷襲他老家,如此方可迫使四個小國退兵。
而你這隻是控制一個河道,不能給四個小國直接威脅,再加上人家又攻打了大明,還很順利,在壓力不是很大情況下,未必願意和談啊!
“根據那小子的奏疏,是剛剛抵達那多入黑不久,剛剛控制了河道,接下來的方向是動用當地的人,繼續拓寬河道。”弘治皇帝開口。
三位閣老面色怪異。
這又有點難以理解了。
還是那個問題!
掌控河道,拓寬河道,于目前的危機幫助不是那麽大啊!
好吧,就算你卡住了四個小國海運的脖子,可……隻是如此,就能教人家妥協嗎?
未必!
感覺,有點雞肋。
“陛下,眼前的局勢……”李東陽出聲。
弘治皇帝等人會意。
這才是問題之所在。
眼前的局勢,已經是不容許大明這邊怎樣了,賊人分兵四路而來,且一路挺進,大明這邊危機四伏,已是沒有退路了。
沒有退路怎麽辦呢?
隻能試試這個雞肋是否有點用吧!
“那便将此消息告知四個小國吧。”弘治皇帝開口。
很快,鴻胪寺内。
扯皮很久的雙方,多少有些不耐煩,尤其是四個效果這邊,大泥亞使臣佛洛伊脾氣越發的暴躁,且有些壓制不住。
租賃土地,他們這邊已經提出了要求,大明這邊卻是如買菜似的,不斷的講價還價,令人不厭其煩。
他大概能感覺到,大明這邊……好像并不是想着跟四個小國真正的妥協,反而像是拖着、等這什麽似的。
“在等什麽呢?那繁昌侯甯遠?”
佛洛伊喃喃着,不禁哼笑出來。
說出來有些好笑,即便那甯遠還不錯,率領兩萬餘人馬,大概能跟大泥亞或者是佛朗察之中的一個小國對戰,可憑借着這點人力想要同時撼動四個小國,簡直就是做夢。
而今四個小國可是聯合一起了,便是甯遠憑借着那蒸汽機船能夠遠渡重洋,能夠抵達西邊,你又能怎樣?
攻打四個小國之中的一個?以迫使他們這邊的退兵?
更是如玩笑似的,太不可能!
且不說你甯遠的兩萬餘人能否打得過其中一個小國,便是能打得過,那邊可是還有着其他三個小國呢,其中一個被攻打,其他三個定然不會袖手旁觀。
再退一步而言,你甯遠隻有兩萬餘人馬,最大的依仗便是蒸汽機船,勝在速度快。
可速度,于固定在那裏的四個小國來說……沒用啊!
故,無論怎麽看,那甯遠終究是不能怎樣的,大明這邊便是拖着也沒屁用。
這才是令人煩躁的地方。
你大明這邊都徹底沒有希望了,還拖什麽拖啊,幹脆點不好嗎?磨磨唧唧,如那娘們似的。
不爽歸不爽,扯皮還是要繼續的。
于是再度與鴻胪寺卿賈斌談完之後,他返回院子,左右無聊,又想到了都铎的使臣諾森伯蘭,嘴角冷笑着,轉身趕了過去。
“哎呦,這誰啊,這不是伯爵大人嗎,伯爵大人整日倒是忙得很,四處吃喝玩樂啊!”
他出言譏諷道:“而今我等勝券在握,你們都铎王國又沒有參戰,看着如此肥碩的勝利的果實,羨慕不羨慕啊?”
諾森伯蘭伯爵頭也沒擡,笨拙的手用筷子吃了一塊鍋包肉,砸吧砸吧,真是美極了。
直至佛洛伊主動坐下且自主倒了酒,他才開口:“勝負還沒定,别急着炫耀。”
“怎麽說?那繁昌侯甯遠?”
佛洛伊哼笑:“尊敬的伯爵大人,您該不會還以爲那甯遠能做出什麽事吧?”
諾森伯蘭點頭:“至少在結果沒出來之前,我還是願意信的。”
感覺很怪。
就像是無條件相信一個人似的,他更願意相信那甯遠會做一些事以挽回局面。
而這等信任感,是他在基于對甯遠的諸多了解而來的。
大明的繁昌侯,真是一個神奇的人啊!
他甚至能感覺得到,而今,真正強盛的并非西邊諸多小國,而是大明,這可是一隻正睡着且成長的猛虎啊。
一旦醒來,四方都要顫抖。
“哈哈哈,真是可笑,看來你還沒認清真正的形勢啊,可悲,可談!”佛洛伊毫不留情的譏諷。
“會的。”
“愚蠢!”
佛洛伊冷哼:“實話告訴你吧,我已經給大明下了最後的通牒,最後一次商談,如果他們不同意,那就繼續戰!”
諾森伯蘭不以爲意:“你是想面對一隻被疼醒的猛虎,虎口拔牙嗎?”
佛洛伊頓時又一陣大笑。
都這個時候了,這位伯爵大人竟然還天真的以爲大明是一隻猛虎?
“在我看來,這大明,就是一條溫順的狗子而已,隻要你給他三分顔色,他就立刻乖順起來。”佛洛伊大口喝酒。
然,這邊話音剛落,寺卿賈斌便匆匆折回。
“兩位使臣大人,打擾了,這邊,有這麽一個事,與幾位說道一番。”
賈斌笑着開口:“在多入黑那邊啊,有一條河,想來幾位也都懂,我大明即将重修那條河,且改了名字,叫做大明運河!”
空氣爲之一靜。
翻譯過來便是,大明占據了那一條大河,且還改了名字。
諾森伯蘭微微皺眉,左思右想,淡笑出來。
“看吧,我就說,繁昌侯大人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現在,那大明運河,卡住了東西邊的海運之路,卡住了你們四個小國,危險來了。”
“這……”
佛洛伊也是皺眉,沒想到那甯遠竟然會玩這麽一出戲。
很是古怪!
按照諾森伯蘭的意思,還真是很麻煩的。
你海運路子,東西貿易最重要的一個關口被人給堵住了,日後想要海運便極難了。
比如運送的物資、銀錢等等,都會受到極大的鉗制。
一定要說來,大明控制了那運河,于四個小國而言,還真就是被卡脖子似的,十分難受。
壓力,給到了四個小國這邊。
在如此壓力之下,你再跟大明商議租賃土地一事,就會變得十分的被動,甚至于爲了保持海運的暢通,先前諸多努力都将付之東流,更别提租賃土地了。
可真就被大明這樣輕而易舉的給手拿把掐了……憋氣啊!
“不對,不對,哈哈哈哈……”
想到了什麽似的佛洛伊大笑起來:“錯了,都錯了,諾森伯蘭,你沒想到吧?”
啊?
諾森伯蘭和賈斌皆是詫異。
什麽不對?什麽錯了?
“賈斌大人,非常感謝你們啊。”
佛洛伊大笑:“知道我們四個小國不容易,竟然還特意派出一支船隊去多入黑附近開拓那條運河,如此就大大方便了我等運送貨物啊,感謝感謝,可是太感謝了。”
廳堂間突然一靜。
就在這瞬間之内,空氣好像突然變了似的,味道,不對勁了。
賈斌喉嚨湧動,有點懵。
這一點是他怎麽也沒想到的!
原本,大明這邊控制運河,是爲了卡住四個小國海運之脖子,是威脅四個小國的。
可在佛洛伊這個語境之下,形勢,突然就不對勁了啊!
“既然大明如此爲我等考慮,我等,便卻之不恭了。”
“這樣吧,關于租賃土地的面積,可以減少部分,就按照而今大明所說的五千畝來算,租賃土地内,所有的稅收、關稅等,皆我等自行鑽營,大明不得插手。”
“除此外,那……叫做大明運河吧?既然我等都退一步了,大明是不是也要退一步啊?”
“那就将那條河的收入與管轄權利分出來,我們四個小國加上大明,五方一起管制。”
佛洛伊很是得意的開口。
然後空氣就漸漸凝固了。
賈斌是萬萬沒想到,原本屬于大明的威脅四個小國的事情,竟是被四個小國拿來反過來威脅大明。
這他……的!
反了,反啦!
怎麽還可以這樣?
他愣在原地,腦瓜子嗡嗡的。
旁邊的諾森伯蘭也是詫異。
這佛洛伊的提議,确實值得深思,将大明威脅的點,直接變成了四個小國與大明和談的條件。
轉變太快,以至于一時間教人無法接受。
但,仔細想來,這裏面又有許多事情值得推敲。
比如,你想威脅便威脅?那大明不同意你怎麽辦?
再繼續攻打大明?
有着海運卡脖子的優勢,再打起來局勢可就不是那麽簡單了,會相當的複雜。
“伯爵大人,怎樣,如何啊?這就是你所說的還有轉機?哈哈哈。”佛洛伊得意的大笑。
“有些人的狂放,多是用來掩飾心虛的。”諾森伯蘭隻是平靜的說了嘴。
佛洛伊面色微變。
事實也差不多,他是真的感受到了壓力。
比如再攻打大明,糧草方面倒不成問題,可你的炮彈以及火器等等,可是要自西邊運送來的,這條海運之路被堵了,再打會很麻煩。
再加上四個小國攻打大明這邊也是廢了好大的力氣,大明真要魚死網破的話,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