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河面之上幾道遊動的身影,巴布爾突然就有點傻眼。
一共十個參賽者,跳水之後,就隻剩下八個身影在河面上遊動,其他的人呢?
啊?
那剩下的兩個人呢?
跳進河裏就沒影了?
他不禁定睛細看,視野之中一共有八個影子,有五個影子是熟悉的,也就是說,正在遊泳的大明參賽者,還剩下三人。
嗯,餘下那兩個人沒了,突然就失蹤了。
失蹤就失蹤吧,反正……
他再度看向河面之中,在前兩個呼吸之時,前面大概有兩個參賽者齊頭并進,到了跟前,莫卧兒這邊的參賽者速度竟是快了幾分,直接将大明三個參賽者中最前面之人,落下了一個身位。
要知道,正常的遊泳的速度是不快的,在短短十餘丈就落下對手一個身位,再想追趕可就相當不容易了。
有希望!
“快快快!”
他站在岸上,不住的出聲打氣,目光卻是緊緊地盯着拍在第三位的參賽者身上。
這第三人,也是莫卧兒的選手,比之第二,大概落下半個身位。且正以急速追趕。
跟着是第四、第五,皆是大明的參賽者,落下後面三個莫卧兒參賽者大半個身位。
總的來看,實力,旗鼓相當,卻是莫卧兒這邊占據優勢。
“快,加速,加速,超過他們!”
巴布爾大喊着,興奮且緊張。
這可是最後一戰了,前面的四個項目,各有輸赢,隻要應下這最後一項,便是真正的赢了。
“兄弟們,将士們,勝利,就在眼前,超過他們!”巴布爾繼續鼓勵。
此間,甯遠也走了過來,随意瞥看了眼,卻是笑了。
“怎樣,你覺得,這最後一項,誰會赢?”他問。
“自然是我莫卧兒!”
巴布爾十分的自信:“局勢你也看到了,我莫爾我現在是一個第一,一個第三,後面還有第六七八,而你們大明這邊,可是少了兩個人的,先說好啊,咱們先前的規則是以總人數、總體成績定勝負的,你現在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說着又望向河面之上,大聲呼喊加油。
言語之間,諸多參賽者差不多又遊動了近十丈,距離終點,僅有三十三丈。
而此間,經過一番角逐,大明這邊河面上所能看到的三個人,分别位列第二、第四、第六。
局勢,明顯不利!
可甯遠見了,卻是絲毫不緊張,甚至越發的放心。
大明餘下那兩個參賽者,當真突然失蹤了嗎?
“不好說的啊!”他淡淡開口。
比賽激烈進行着,雙方參賽者的名次大抵如方才在二十丈位置一般,如此一路至三十丈左右,名次仍舊沒變!
“赢了,哈哈哈,我莫卧兒赢了!”
巴布爾激動起來,轉身看着甯遠:“你們大明輸了,五局三勝,我莫卧兒赢了三項,你們輸啦,哈哈哈哈……”
他猖狂大笑,不能自已。
甯遠莞爾聳肩:“赢了?未必吧?你再看……”
說着,他擡手指着前方三十三丈終點處的方向。
巴布爾十分不屑,随意擡頭看去,不住的搖頭晃腦:“還是我巴布爾領先啊,隻有區區三丈的距離,甯遠,你該不會以爲在最後段,你們大明還能反超吧……”
說着,卻是戛然而止。
他的雙瞳瞬間瞪得老大,滿是不可思議的看着終點處。
就在他望過去的時候,在那終點的位置,突然冒出兩道身影,比試的排名也跟着瞬間驟變。
先前巴布爾這邊拍在第一的參賽者,直接成了第三了。
“怎麽回事……”
他大吃一驚,滿是不敢置信,跟着,在他的視線之中,幾個呼吸後,所有參賽者都抵達了終點。
比試結束!
終點處的裁判快速折回回報成績。
“大明,五名參賽者分别排第一、第二、第四、第六、第八。”
“莫卧兒則分别爲第三、第五、第七、第九、第十。”
結果出來,輸赢,一目了然。
而聽到這成績,巴布爾終于忍不住了,大手一揮:“不對勁,你們作弊,一定是作弊!那兩個人分明在跳水的時候就消失了,怎麽會突然到終點呢?”
甯遠莞爾:“怎麽就不可以呢?”
巴布爾仍舊不信:“你的意思是說那兩個人一直在水底下向前遊動?遊了三十多丈都未曾露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人又不是魚,怎麽能在水底憋氣那麽久?”
甯遠卻是懶得解釋,望向那兩個一路潛泳的參賽者:“感覺如何?下去玩一玩憋氣?”
兩名參賽者二話不說,直接跳了下去。
随着噗通兩聲,河面漣漪激蕩,不斷向外擴散,然後……安靜了。
河面之上,半點動靜都沒有,就仿佛方才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直至過去許久,仍舊是沒有動靜。
巴布爾面色慘白,哪怕不遠相信,可看着眼前的事實,也不得不承認。
大明這邊的參賽者,是真的厲害,在水底竟能憋氣這麽久。
那麽人家能在水底遊動三十三丈,似乎也就合理了。
“現在怎麽說?”甯遠問。
“哼,隻會投機取巧罷了,算你們赢了!”巴布爾甕聲甕氣。
“什麽叫算我們赢了?是我們赢了你們!”
甯遠強調:“那麽,按照先前的約定,你們莫卧兒這邊應該放棄攻打得德裏蘇丹和蘇丹,即刻撤軍吧?”
巴布爾煩悶不已。
對于這比試,他一開始也沒底的,可随着比賽的進行,到了最後一項,莫卧兒這邊幾乎鎖定了勝局。
可,萬萬沒想到啊,極爲擅長遊泳的莫卧兒這邊,竟是輸了!
他很不甘心,但面對擺在眼前的事實,卻也隻得捏鼻子認了。
莫卧兒,尤其是他這個國王親自參與裁判的比試,要輸得起。
“好,我會按照先前的約定撤軍的!成了吧?走走走,喝點去,去你們營帳,喝你們的酒。”
很快,莫卧兒這邊的一千大軍撤離,巴布爾僅帶着幾名護衛随着甯遠來到營帳之中,吃喝起來。
酒過三巡,他忍不住問:“假若你們大明輸了,你當真會不再阻攔我莫卧兒嗎?”
甯遠點頭:“當然,我這個人最是遵守承諾。”
巴布爾斜瞥。
可信你個鬼了!
現在,大局已定,對于沒有發生的事,這小子當然想怎麽說便怎麽說。
他左右憤懑,像是被搶了糖塊的孩子,又有點委屈。
“你爲什麽就不能讓我們赢呢?”
他嘟囔似的道:“你看,現在好了,你們赢了,那我就要撤軍,啊啊啊,老子的一番大業啊,你不知道,如果沒有你們大明摻和進來,一年,最多一年我就可以将德裏蘇丹以及蘇丹全部征服,完成祖宗未完成的大業,你知道我祖宗是誰吧?”
甯遠點頭。
這巴布爾雖然在德裏蘇丹,但祖上卻是北元的後裔帖木兒,也就是前帖木兒帝國的五世孫。
身爲王氏的後裔,有着一番雄韬偉略屬實正常。
但顯然……
“你又再說胡話,以爲這樣就能哄騙我?”甯遠皺眉。
“啊,那就算了,真沒勁。”
巴布爾撇嘴:“想來你也不是什麽真男人,竟然不理解一個男人對于征戰四方的熊熊野心,罷了,不跟你玩了,走了!”
說着便起身,大咧咧向外走去。
甯遠看了看,也跟出去送行。
大概走了出了大明的營地,巴布爾準備翻身上馬,卻是轉身過來,認真審視甯遠。
“誠然,你甯遠算不得什麽真男人,但,你的本事還是可以的!”
“能遇見你,也算是一種榮幸。”
“我自懂事起便開始四處打仗,數年來,經曆的太多,唯有一點令人惋惜。”
“那就是……随着我成長起來,我開始感到枯燥、無聊,因爲……沒人是我的對手。”
“那麽,說定了,甯遠,甯大人,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這一次我輸了,下一次,希望我們再遇見,你注定敗北!”
說着,一陣爽朗大笑,上馬離去。
夜空寂靜。
甯遠看了許久,心下略微不安。
這巴布爾答應撤軍了,整體的局面也大抵穩定了,可不知爲何,他卻覺得……接下來所要面對的局勢,卻越發的危險了。
“你是覺得,這巴布爾有詐?”老爺子王越走了出來。
“不好說。”
甯遠搖頭。
巴布爾是否有詐他不知道,但卻隐約感覺,這整件事情更像是一個詐局。
“有英國公張懋的消息了嗎?”他扭頭問。
“已經到了,隻要我們知會一聲,随時可以登陸,但爲了保險起見,英國公仍舊保持距離海岸三四十裏的距離。”王越說道。
甯遠應了一聲,長長舒了口氣。
局勢雖然不明朗,但大明這邊還有水師,可以作爲最後的後盾,有這麽一個保障,想來,安全應是無虞的。
轉來翌日,巴布爾并未食言,天色剛剛放亮,便率領大軍緩慢撤退而去,待得天色大亮,數萬人的大軍已是看不見蹤迹。
撤退了!
得知消息是齊躺城守将圖姆很是激動,連忙帶人來到大營之中,且發出強烈邀請。
“甯大人,太謝謝您了!”
圖姆深深鞠躬道:“爲了表示謝意,我們已經在城中準備好了豐盛的酒菜,您一定賞臉過去。”
甯遠懶得理會,更不想參加什麽酒會,便望向了王越。
“啊?我?”王越愣了愣。
“可以過去試試。”
甯遠湊前,壓低聲音:“順便試探一下口風,看德裏蘇丹這邊是否有其他情況,畢竟我們初來乍到,所知不多,另外……嘿嘿嘿。”
王越吹胡子瞪眼:“你小子什麽意思?笑個屁?”
甯遠則是不住的眨眼:“如此,就勞煩老爺子您爲了大明,暫時犧牲一下自己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