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齊躺城被火炮轟擊的不成樣子,斷壁殘垣,眼看着就要破了。
而在北邊,莫卧兒王國的數萬大軍駐紮着,似乎并不急着攻城。
他用望遠鏡仔細看了看,視線中,可隐約看到莫卧兒王國的諸多營帳,兵馬數量應該不少。
“稍微有些麻煩啊!”
甯遠不禁一聲歎息。
這一仗,真要是打起來,怕是不好打。
那莫卧兒的大軍數量,是大明加上齊躺城加起來的兩倍有餘,且對方火器、熱氣球等并不比大明這邊差,火力相近,就很難打。
“怎麽辦?要不要将營地再向後扯一扯?”王越有些擔心。
距離太近了,若是那莫卧兒一邊用騎兵沖擊的話,結果如何不好說。
“沒事,那莫卧兒大軍短時間内應是不敢打來。”甯遠皺眉。
他有一種預感。
那莫卧兒确實不簡單。
但,雙方各有火器,真打起來,大明這邊也是無懼的,無非就是拼比誰的火器更強、更猛烈。
那麽,到頭來,注定是要兩敗俱傷的。
莫卧兒兵力固然不少,卻也承受不起巨大的傷亡,更别提莫卧兒主動攻打大明的話,便等于是得罪了整個大明,是再向大明挑釁、開戰。
到那個時候,大明出動的,可就不僅僅是這一萬兩大軍了。
故,總的來說,莫卧兒确實不簡單,但,沒膽子開戰。
“報!”
此間有探子趕來:“齊躺城主将圖姆求見。”
甯遠眉眼下沉,有些煩悶,卻還是點頭:“成,教他過來吧。”
很快,德裏蘇丹齊躺城的主将圖姆趕至,學着大明的禮儀見禮:“下臣等恭迎王師,請王師入城,助我德裏蘇丹。”
入城!
甯遠斜瞥一眼。
這是真将大明這一萬兵力當做援軍了啊?
你齊躺城都快被打崩了,這個時候入城,玩意北邊的莫卧兒大軍打過來,那不是等于送菜嗎?
在沒入城之前,他們是大明的将士,可一旦入城,那就真的成了德裏蘇丹的援軍,到那個時候,北邊的莫卧兒就可以無差别攻擊了。
“現在,我等兵力不足,不方便入城。”他直接拒絕了。
“甯大人,齊躺城,實在是挺不住了啊!”
那主将圖姆哭聲道:“我等,已經足足堅守了十多日,而今城池殘敗,隻要那巴布爾等賊人一番攻擊,齊躺城就沒啦,請您一定幫忙啊!”
甯遠便有些不耐煩:“我也沒說不幫你啊,而今我大軍已然來了,你們便不必害怕,先守着便是。”
不能輕易動手的。
無論是大明,還是北邊的莫卧兒,雙方之間,都不敢直接開戰。
因爲各自忌憚着。
北邊的莫卧兒未必懼怕這一萬大明大軍,但至少對大明還是敬畏着的。
在此基礎上,隻要大明這邊駐紮着不動,便進可攻,退可守,安全無虞。
“我等在齊躺城東邊駐紮,城池會更安全,你放心吧,回去盡量布防。”甯遠說了一嘴,便送客離開了。
待得大帳安靜下來,他取出了一份簡易的地圖,開始琢磨起來。
根據諸多消息,這兩年間,在巴布爾的帶領下,莫卧兒異軍突起。
從一個縣城大笑的地方,不斷擴充地盤,至今爲止,以齊躺城爲中軸線的話,北邊所有的地盤幾乎都是莫卧兒的了,而在南邊,則是原德裏蘇丹。
又因齊躺城緊鄰着蘇丹,幾乎可以說是三方勢力的交接處,故,此一城,格外的重要。
假若莫卧兒拿下此成,向南可進攻原德裏蘇丹,向東,又可攻打蘇丹。
當下局勢如此,卻也隻是表象。
更大問題在于這背後,還有着其他諸多小國的痕迹。
比如那佛朗察、夷大裏亞,根據諾森伯蘭的意思,已然摻和進來了。
可至今爲止,除了能明顯預感到的佛郎機外和已知的都铎外,其他諸多小國暫時還沒有露頭。
這就有些棘手。
根本不清楚敵人在什麽地方,那就不能輕舉妄動。
于是他望向了西北,也就是莫卧兒大軍營地所在的方向,目光犀利。
就在此間,又有探子回來:“報,兩位大人,在西北數裏處發現一對人馬,約百餘人,正朝着我等方向趕來。”
數百人,顯然不是探子。
那是……
甯遠又望了過去,果不其然,在二三裏處,一隊人馬正向這邊趕來,期間有旗子飄揚。
莫卧兒那邊,來人了!
“好膽,我還沒找你們,你們倒是先找上來了。”
甯遠挑眉,當即下令:“教他們過來,我倒要看看來人到底是誰!”
不多時,一年輕男子來到打仗之中,身材挺拔,神情倨傲。
“你便是大明的繁昌侯甯遠?”他問,一口大明話,十分的流利。
“你呢?”甯遠反問。
“我是巴布爾!”
那人湊前幾分,伸出一隻手:“你好啊,甯大人!”
甯遠略微詫異。
好家夥,好膽子!
身爲莫卧兒的王,在根本不了解大明這邊動向的情況下,竟敢孤身一人來到大明營地。
不簡單!
“好!”
甯遠重重點頭:“你來見我,可有事?”
巴布爾卻是笑了:“我對大明十分的熟悉,年輕的時候還去去過,聽聞大明之人皆熱情好客,甯大人您該不會是例外吧?”
甯遠莞爾:“好,那就喝點。”
很快,酒菜備好。
巴布爾作爲客人卻是主動提起酒杯:“我先幹了,您随意!”
說着便大口喝了下去。
甯遠微微挑眉。
在大明,酒桌上的規矩多是客随主便的,這巴布爾不管他這個主人,徑直喝酒,多少有些喧賓奪主的意味。
有點張狂。
“好酒,喝了許久酒,屬大明的最好!”
巴布爾很是爽朗,身軀坐直,笑呵呵的樣子:“甯大人沒喝完?怎個意思?瞧不起人啊?這就是你作爲主人的态度嗎?”
甯遠緩慢放下酒杯:“這就是你作爲客人的态度嗎?”
巴布爾微微一愣,旋即大笑:“忘記了,哈哈,您是主人,嗨,算了,能一起喝酒就是朋友,我再幹一個。”
言語之間,一飲而盡,跟着又喝了兩大碗。
很是豪氣。
态度,也很強勢。
雖沒什麽言語,卻仿佛在宣誓着主人般的地位。
“你莫卧兒從來都不将人放在眼中嗎?”
甯遠平靜問:“你的使臣,姑且稱之爲使臣,在我大明大放厥詞,你身爲國王,也是如此豪橫,或者你覺得,早已勝券在握?”
“哈?”
巴布爾愣了愣,放聲大笑:“您說什麽呢,我對誰都這樣,您若覺得不習慣的話……那您就稍微忍讓一二?”
目中無人!
甯遠暗自沉了口氣。
年輕氣盛他可以理解,可在酒桌,另外一種意義的談判桌上,如此嚣張跋扈,他也還是第一次見。
是真的半點不懼,甚至略帶挑釁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