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多了
幾十所大學啊!
怪不得此一番佛郎機竟是來了這麽多天資縱橫的人物,如那哥白尼、達芬奇,皆是全才。
原來,在這背後竟是有着如此之多的大學在支撐。
相比下來,再反觀大明這邊……有大學嗎?
嚴格說來,是沒有的,稍微寬泛一些,朝廷這個所謂的大學院,也隻能勉強算作是大學。
因爲大明的大學下諸多學院,是朝廷命官,而那佛郎機的學子,卻也隻是學生而已。
“因爲設立了許多所大學,故,近些年來,佛郎機越發的強大了啊!”
劉健歎息着,心底已是預感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正在襲來。
因爲大學衆多,佛郎機注定會越發的強大。
而大明這邊,按照這種趨勢下去會怎樣?
不好說!
但有一點,明晃晃的擺在眼前。
大明這邊,若想在日後不落後于人,也必定要想法搞那所謂的大學了!
大學,隻是鑽研各種學問,與科舉本身沒有關系。
那麽便意味着,大明這邊的學問,将……再度向諸多雜學而靠攏。
隻是一個簡單的科舉改制便鬧的如此大的動靜,險些朝野動亂,這若是再推行那所謂的大學……嘶,不敢想。
弘治皇帝自也看出了其中的問題,略微一琢磨,便覺得背脊發涼。
這事……可怎麽辦?
他暗自歎息,忍不住問道:“若大明這邊再按照先前的樣子繼續下去,會如何?”
甯遠便平靜的解釋:“雜學,是許多學問的總的稱呼,誰也不知道某一項雜學發展起來,日後會如何,說不得隻是單純的雜學中的一個知識點,便可以稱霸四方。”
弘治皇帝不禁毛骨悚然。
自是雜學中的一個知識點,便可以制霸四方?
這,太可怕!
若當真有那等恐怖的東西,豈不是意味着想怎樣便怎樣?
“如此說來,我大明也要盡力在這雜學之中,下一番功夫了啊!”弘治皇帝有些無奈開口。
大明是強盛的,其他諸多小國有的,大明這邊也應該有啊!
若不然,待得其他諸多小國崛起,大明可就危險了。
“朕還要與百官仔細商議一番。”弘治皇帝開口,沒敢輕易下定論。
這事不小的,若是百官那邊溝通不好,強行設立大學,怕是會引起遭亂。
“臣遵旨!”
甯遠說了一嘴,轉而道:“陛下,臣這邊與那哥白尼鑽研了一番,發現我大明用的時間記錄法,和佛郎機那邊有着很大的差别,故,臣在想,是不是可以換一種方法記錄時間,以同佛郎機等諸多小國統一記錄。”
時間記錄法?
這話題,很快引起了弘治皇帝的興趣。
是啊,大明這邊記錄時間的法子,确實與佛郎機等諸多小國不一樣。
那……如何進行更換呢?
“你有法子了?”他問。
“臣在想,是不是可以以大明開國爲時間點,如今年,我大明開國一三五年,這樣,其他人一聽便知道是哪一年了,同時,這法子也可以廣泛推廣至其他諸多小國。”甯遠說道。
“嗯……有道理。”
弘治皇帝擡頭望向三位閣老:“三位師傅覺得呢?”
劉健認真想了想道:“或要與欽天監那邊再仔細鑽研,商議其中的細節。”
弘治皇帝點頭:“好,驸馬,你這邊與欽天監商議一番,便試着推行此法吧!”
他也能感受到這法子裏面的好處。
明曆啊!
若此法能推行開來,讓四方諸多小國都使用此法,豈不可在一定程度彰顯大明之威?
比如在佛郎機,人們互相問,今年是哪一年?
明曆一三五年,癸亥,即弘治十六年。
如此一說,這時間點便清晰而明确。
不多時,甯遠離開,去欽天監尋找監正吳昊。
似是經曆了被哥白尼的降維打擊,此一刻的吳昊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無精打采,見了甯遠也是愛答不理。
“咋啦,讓人給煮了啊?”
甯遠笑呵呵,旋即将明曆的事情說道了一番。
吳昊本是不在意的,可是越聽越覺得這裏面有意思,到得後來,已是神采奕奕:“好好好,我這就編排這明曆,争取早日弄出來。”
也是此間,内閣之中。
弘治皇帝與三位閣老一番商榷之後,又将六部九卿都召集而來,仔細商量關于開設大學事宜。
到頭來,多數人是贊同的,卻也有人不贊同,認爲此法敗壞禮制,有違祖制。
于是,事态便焦灼起來。
有違祖制,又非正統,好端端的設立這麽個大學,又有什麽用呢?
“嗯,朕知道了!”
弘治皇帝見狀,也是無奈,擺了擺手:“那麽,此事便留待日後再行商議吧。”
很快,消息傳開,朝野之間,又是一片詭谲。
設立大學院啊!
這事,于傳統儒家而言是相當不利的。
先前,那存在千餘年的科舉制都已經改了,而今又多了個什麽狗屁大學,說不好聽些,這……豈不就是在搶奪儒家的飯碗?是嚴重的背離儒家的行徑。
“那甯遠算是徹底瘋了,要搞什麽狗屁大學,吃飽了撐的!”
“就是,那狗東西居心不良,又是更改科舉制,又要設立大學,誠心與我儒家作對不成?”
“仗着勉強赢了佛郎機那邊,便這般肆無忌憚,作威作福嗎?”
許多人不滿。
得寸進尺啊!
先前都将科舉改制了,而今又出現一個大學,看這意思,明顯就是要将儒家的飯碗一塊塊的砸掉。
此一次若是教那小子得逞了,那日後會不會還有其他的幺蛾子,要将諸多儒家子弟徹底給吞并、代替?
“今日,陛下召見了六部九卿商議此事,暫時擱置了,我等,應怎麽辦?”
“堅決不同意。”
“對,我等堅決不同意!”
一些人表态。
很快,消息流傳開來,京城的萬千學子也跟着起哄,轉來翌日,竟是出現了數百學子聯合起來遊街。
“狗賊甯遠,居心不良,設立大學,禍害社稷!”
一行人怒吼着,不多時消息便徹底在整個京城傳開了。
而眼看着衆多學子一個個憤然不已,街上的諸多百姓……嗯,沒什麽反應,隻是當做一個不大不小的熱鬧而已。
習慣了。
學子遊街嘛,又不是什麽新鮮事。
“朝堂這是又發生什麽事了,惹得這些學子這般氣憤。”
“誰知道呢,哎,說來,這兩年大家夥的日子确實好了許多,想來應該與諸多雜學有關。”
“這就證明諸多雜學也是有可取的地方啊。”
“是啊,既然可取,這些人爲什麽還如此反對呢?”
“他們這些儒家子弟是都不希望大家夥過好日子了嗎?”
街上,聲聲言語,有人不滿,有人無奈。
此間,哥白尼和達芬奇二人正在一茶館喝茶,所見之下暗自搖頭。
“我大概懂的你爲什麽要拜甯遠爲師了。”
五十多歲的達芬奇歎息:“這樣下去,這大明隻會越發的空虛,隻剩下強盛的外表。”
大明,真的強嗎?
确實!
可爲什麽強?
就是因爲那諸多所謂的雜學。
畢竟,在無數讀書人的眼裏,除了儒學,都是雜學嘛。
然,就是因爲這雜學,因爲物理、數學,大明這邊才有了各種火铳、火炮,熱氣球,乃至……那神奇的火車。
“不若,打個賭?”
達芬奇笑道:“咱們就賭那繁昌侯甯遠到底能否克服重重阻力,将大學設立起來,你選擇哪個?”
哥白尼似乎是不假思索一般:“我賭,這個大學一定會設立起來,因爲,大明這邊已經感受到了大學存在的威力了!”
達芬奇點頭:“好,那我就賭他無法設立起來,輸的人,百善大酒樓請客!”
這邊立下了賭約,朝野之間卻是越發的遭亂了。
是日,學子四處遊街,喊叫連天,而朝野之間則是有無數的奏疏,如雪花一般飛入内閣之中。
三位閣老隻是平靜的看着,并不作态。
又能說什麽呢?
這裏面的事情,隻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大學概念的出現,再度觸動了儒家的根本啊。
自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後的千餘年中,儒家在朝野的地位還是第二次真正被沖擊。
第一次是……科舉改制。
“卻也不知是好是壞。”劉健歎息,一陣頭疼。
身爲閣老、讀書人,對于這科舉改制,他們本應是反對的。
可在經過與佛郎機的比試之後,他們才真正認識到這大學的威力。
區區一個蕞爾小國的佛郎機,在諸多雜學方面甚至能與大明這樣強盛之國比肩,如何不恐怖?
這若再加上近年來佛郎機的崛起,售賣各種家夥事給其他諸多小國,大明這邊是不重視都不行了啊!
“再等等看吧。”李東陽和謝遷皆是無奈。
于是,不多時,一大堆的奏疏便來到了弘治皇帝案上。
乍開始,他是有些憤懑的,可不多久便平穩下來,一份份奏疏仔細看來。
他逐漸發現,這諸多奏疏,似乎有一個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太過傳統了。
那諸多上書的百官,多提及這大學誤大明,非正道,壞人心術,千餘年來從未有之等等。
衆多言語,固然有些道理,可……那是以前啊!
千餘年來,不知道經曆了多少王朝,可又有而今大明這般強盛的存在?
沒有吧!
近些年來,那開疆的無盡地盤,是怎麽來的?
是靠着強大的武力!
再引申下去,這武力強大的根源,是國富民強,是朝廷庫府有銀子。
朝廷庫府的銀子又是怎麽來的?
隻是靠着無數儒家子弟的治理嗎?
“呵,朕倒是要好好問問百官了。”
弘治皇帝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