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不好借啊!
沒有錢,便沒辦法擴大作坊與雇傭更多的人手,産量上不來,那子孫後代的飯碗也就沒有了。
爲了保住這口飯碗,他們這些人必須要将作坊擴大化。
隻是……要如何借錢呢?
之前借着明元的事情鬧了一通,最終差點被抓起來,跟着還被那甯大人罵了一通,借錢這條路,眼看着就要斷了。
斷了,大概也就意味着自家的産業要廢了。
“我已然求我遠房的妹子幫忙,她是化學院的院長,想來哪位甯大人也會給幾分薄面。”
眼見衆人愁悶不已,婁奮開口安慰。
事實上,他心裏也是沒底的。
莫說其他,他與那雲陽道人本身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人家未必願意幫忙。
就算願意幫忙,也還要看哪位甯大人是否會同意。
他們是什麽?
嚴格意義來說,是商人!換做先前,地位最少低下。
而哪位甯大人呢?
幾乎可以說是大明而今的新貴了,家财萬貫,同時又是二品大員。
身份相差太懸殊!
在那甯大人跟前,他們甚至連喽啰都算不上!
“希望可以吧!”
想着,婁奮望向遠方,心底也是壓力重重。
事關生死,而且已然到了最緊要的地步!
若再沒錢,他們這些世代煉制瓷器的人可就要失去營生了。
“誰是婁奮?”
就在衆人擔憂之際,外面,一道聲音響起。
婁奮吓了一跳,忙是起身看去,跟着便見一道身影大步走來:“甯大人?”
他暗自一驚,來不及多想,急忙迎了上去。
“是你?”甯遠問。
“是是是!”
婁奮不住點頭:“甯大人,快,裏面請!”
甯遠應了一聲,眼光巡視正準備見禮的諸多江西商人,擺了擺手:“免了吧,都做,先聊正事。”
跟着,衆多江西商人坐了一圈,簡單将困境說道了一番。
聽罷,甯遠微微皺眉。
事情,他自是聽懂了。
這些人缺錢,卻是借不到。
此間有兩個大問題。
在民間,借不到錢,亦或者說利息太高,其中有着許多富人家不願意将錢拿出來,說白了便是放在地窖裏面長毛也不願意拿出來流通。
其二,通商銀行的現銀儲備嚴重不足。
在銀行中,每個地方都是有貸款額度的,錢就這麽多,貸出去,額度用完了,你再想貸,便沒有了。
就如江西,額度用完了,便沒錢了。
這也是通商銀行銀本位的弊病所在,一張憑票對應相應的銀子,沒有了……那就是沒了,整個通商銀行的現銀也不多。
“甯大人,隻要您能借銀子,利息好商量,便是月息三四分也可以接受。”婁奮一臉祈求道。
月息三分,三個月便将近翻倍了,一年下來,直接翻個四五倍。
就這,在缺錢的情況下,你還未必借得到。
“任重而道遠啊……”
甯遠不禁歎息。
說白了還是大明的銀子少,再有部分被一些人捂在手裏、藏在地窖裏,市面上流通的銀子是不夠的。
所以,明元這一手便出現了。
除此外,面對一些作坊想要擴大生産而銀子不足的情況,自婁奮這些人的反應來看,估摸着也不在少數。
大明蓬勃發展的又一困境,出現了。
“甯大人,您也知道我等生意不容易,這利……可不能再高了。”
“是啊,甯大人,我等……最多也就能受得起月息五分。”
“甯大人,您行行好,咱祖輩都是燒制瓷器的,這飯碗若是斷了,子孫後代可就完啦!”
“求求您了!”
眼見甯遠默然,衆多江西商人先後祈求。
事實上,月息五分,已經是相當恐怖的了,比之尋常的民間借貸還要多。
但……即便是這個利,在民間也不容易借到。
因爲他們所需的銀兩是一個極其恐怖的量。
這也是他們跑來京城鬧事的一大緣由,數量大,借不到啊!
“你們能承受的利息,确實不粗。”許久後,甯遠開口。
“那您是打算幫大家夥了嗎?謝謝,太謝謝您了,大恩大德,無以爲報。”婁奮忙是開口。
“嗯?”
甯遠斜瞥一眼,微微不悅。
他這邊還沒答應呢,先謝上了,多少有些道德綁架的嫌疑。
“借呢……本官暫時還沒考慮,倒是還有個方向,你們來考慮一下。”
甯遠頓了頓,認真道:“那就是本官出銀子,購買你們手上的部分産業。”
唰!
瞬間,衆多商人皆是瞪大眼,很是驚駭。
這話什麽意思?
要買大家夥的産業?
那……跟搶大家夥的飯碗有什麽區别?
這可有些過分了。
燒制瓷器賣錢,是大家夥活着的根本,也是家族能夠傳承的根源,你買去了……教大家夥還有子孫後代怎麽吃飯啊?
“怎地?很意外嗎?”
見衆人神色異樣,甯遠笑着問。
事實上,對于衆人的反應,他半點不意外,這也是傳統觀念所緻,将産業視爲性命,哪裏肯輕易出賣?
“來,我們來分析一下。”
他随口道:“你們這三十餘人,攏共需多少銀兩?”
那婁奮臉色發白:“大概……二百萬兩。”
甯遠點頭:“以月息三分算,就算我借給你們了,到明年這個時候,你們要還的可就是七百多萬兩了,代價大不大,你們自己心裏清楚。”
衆多商人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感覺就像大家夥在難的時候,選擇性的裝糊塗,卻是被甯遠給直接點明了。
這利息,太恐怖,借用一年,要翻三倍多啊!
“可是呢,若你們将産業售賣部分,先換取銀錢,快速擴大規模生産,掙了銀子,到時候不也可以考慮用更高的價格收回部分産業?”甯遠循循善誘。
“這……”
那婁奮猶豫了,苦着臉問:“如此……沒有利嗎?”
甯遠笑了:“自是沒有利的,你們要付出的代價可能就是屆時掙了銀子,高價回收當下賣出的産業。”
那婁奮等人想了又想,仍舊是踟蹰不已。
售賣産業,那幾乎等于賣命了。
可按照目前的現狀再繼續下去……輕則丢半條命,重則子孫都要遭殃。
“成,甯大人,容我等商議一番。”
婁奮歎息:“另外,還有個問題,是……您要買我等的産業嗎?”
甯遠搖頭:“隻要你們賣,我幫你們找賣家,價錢絕對公允,當然,我可能也會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