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冬日,可這一日的太陽格外的足,照耀在白雪之上,也格外的刺眼。
甯遠早早起來,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先會甯府。
“這麽早?”
見了甯遠,朱秀榮等幾人也是有些詫異。
因爲這個時候城門才剛剛開沒多久,與甯遠而言,顯然是相當早的。
“昨晚出去的時候城門關了。”甯遠一陣苦笑。
“額……”
朱秀榮這才會意過來。
是了,把這茬給忘了。
大晚上的,内城是需要關城門的,自也是出不去的,那麽便意味着……某人沒見到那雲陽道人。
“你這麽大一個生意人,做虧本生意了,怎地感受?”朱秀榮問。
“沒啥感觸啊。”
甯遠攤手。
所謂天青色,等煙雨,表面上說的是煉制青花瓷的條件。
隻有在天青色的時候,空氣濕度達到一定的程度才能燒制出來,顔色最是正宗與漂亮。
那麽再隐晦一些便是在等一個特定條件而做某些事情。
與青花瓷而言,意境自是極美的,可在這件事上……似乎也沒那麽美膩。
嗯……稍微露骨了些。
“看來我終究還要叫姐姐的,是吧?”朱秀榮問。
“随緣呗……”
甯遠幹笑着,也不敢多說。
朱秀榮這才哼了一聲:“還不去?要婁姐姐等到及時?她這般尋你,肯定是有要事的,莫要耽擱了。”
甯遠點頭,這才出來,翻身上馬,直奔雲陽觀而去。
所謂雲陽觀,除了是道觀之外還有着另外一個身份,那便是大明的化學院。
甯遠方趕至,便見幾個女弟子聚在一起,鑽研着,而後……
砰!
一聲悶響炸起,吓的甯遠一跳。
他扭頭看去,便見方才幾個弟子聚集處,已是一片煙霧缭繞,諸多女弟子也都衣衫不整,披頭散發,很是狼藉。
“沒事吧?”
甯遠走了過去。
“回大人,沒事的,我等已習以爲常。”有人回應。
“那便好,以後做實驗要小心着些,安全第一。”
甯遠吩咐了一嘴,轉而進入道觀之中。
此事的雲陽道人已是将一切準備好,見甯遠到來,也不着急,一手扶着袖子,另一手優雅的泡茶。
“化學院這邊近些年來,沒有太大的進展。”
“不過懂的玩物變化之學問的弟子卻是越來越多,就如這種實驗,每日都會進行。”
“想來,用不多久,還會有些進展。”
雲陽道人頭也不擡,娓娓道來。
甯遠自是會意。
言外之意是她作爲這個院長的職責,做的還不錯。
“知道的,信你。”
他笑了笑道:“事情很急嗎?”
唰!
一瞬間,雲陽道人面色變得绯紅一片,忙是深吸一口氣,遮掩起來:“也不是,是我欠考慮了。”
信件,什麽時候都可以送,可若在晚上送,便不大文雅了,尤其是她那天青色等煙雨,更是教人羞赧。
“我在鄉俗間還有些親人,在景德那邊,主要燒制瓷器。”
“而今他們的生意遇到了困難,繼續一大批錢來擴充。”
“那人你也應該見過了,就是跑去通商銀行跟前鬧事的那些人。”
“所以貧……我想麻煩您一下,自通商銀行給他們貸點款。”
雲陽道人緩緩說道。
甯遠點頭,原來如此。
事實上,對于那些鬧事者,他第一時間就感覺不大對勁,就說那強行以明元購買等事宜,完全是子虛烏有的。
對于這等賺錢的生意,但凡知道其内情的,多不會聲張,所以,即便在當下,明元的聲名也不大好。
可若真知曉其中内情者,怕不是要搶着購買。
基于此,他痛斥了那些江西的鬧事者,而後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便沒有理會。
當下看來……怕不是要管上一管了。
“你們正一是可以結婚生子的吧?”甯遠突然問。
“額……”
雲陽道人又是一陣不自在:“自是可以的,若不然龍虎山那邊如何傳宗接代?”
甯遠便笑了:“如此,便多謝女居士解惑了。”
雲陽道人垂着頭,又是一陣發燙。
這人冷不丁的問這等問題,實在是無禮。
她甚至覺得這人是明知故問,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昨日那份書信,是我唐突了,你……你莫要在意。”她解釋。
“爲此我挨了一頓罵。”
甯遠苦笑道:“即便我不想在意,也由不得自己了。”
雲陽道人擡起頭:“怎地?”
甯遠道:“公主殿下看到了。”
唰!
雲陽道人忙是垂頭下去,尴尬不已。
她想了想,低聲道:“那給你帶來麻煩了,改日我去府上與公主殿下解釋一番。”
甯遠搖頭:“那倒不必,事宜如此,不必在意,你也不用因此愧疚。”
雲陽道人默然,垂着頭,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麽是好。
過了許久,她喃喃似的道:“那我遠親貸款的事情,便麻煩你了。”
“好,我這就去了解一下。”
甯遠起身,直接離去。
跟着樓閣間便安靜下來,雲陽道人想着繼續泡茶、喝茶的,可無論怎樣都靜心不下來。
她狠狠的啐了自己一口,旋即又雲蒸霞蔚。
身爲婦人,若是在那宋朝,改嫁是沒什麽的,甚至還很受追捧與歡迎,其時的當朝大員甚至都會争相娶那結過婚的婦人。
到了而今大明,受程朱理學的影響,婦人改嫁,其實是很丢臉的。
更多失去丈夫的婦人已守寡爲榮,一些個地方還有珍姐牌坊這東西。
念及此處,她愈發的羞憤,輕輕扇了自己一巴掌,自語似的道:“真不要臉……”
另外一邊。
江西景德商人婁奮帶領諸多商人在客棧住了下來,跟着一個個又是愁雲慘淡。
沒錢啊!
境地很是尴尬。
若是說隻是生活,吃喝倒是不愁。
可近些年,尤其是自開關以來,江西出現了大批量的瓷器作坊。
這事導緻的直接後果便是……瓷器變得不值錢。
産量大,數量多,如何之前?
所以,爲了保住各自家的産業,大家夥便也隻得聯合起來,想辦法籌集銀子,将作坊擴大化。
如此各自家的瓷器産量上去了,便可繼續占據市場,使得子孫後代有個保證。
但……沒錢啊!
自鄉裏相鄰間借,想都不要想,沒人會,也少有人敢借。
而通商銀行這邊呢?又沒有了貸款的額度。
沒辦法之下,他們便商量一番,跑來京城找門路。
“奮哥,這事……真能行嗎?”
早飯過後,一些商人擔心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