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朱厚照二人，那孩童立刻正色起來，老老實實走到跟前。
“侄兒見過姑父……”小家夥有闆有眼，行的卻是儒家禮節。
“可使不得……”
甯遠忙是躲避開來。
與皇家姻親的關系，很多時候當不得真的，所謂君君臣臣，規矩不可亂。
而眼見着甯遠要給皇太孫小朱載埌見禮，朱厚照當即擡手：“老甯，你這夯貨平日見本宮都少行禮，與他一個孩子客氣個屁。”
甯遠便沖着朱厚照鞠了一躬：“以後臣會多注意些。”
“注意個屁，咱哥倆誰跟誰，要客氣，也等本宮日後登基再說。”
朱厚照大咧咧開口，旋即便拉着甯遠進入大殿。
此一間，自是有太監劉瑾在一旁侍奉着。
朱厚照擺了擺手；“都出去，誰人都不可進來，本宮有要事與老甯詳談。”
劉瑾想要多說兩句，可看了看還是老老實實的走了出去。
身邊沒了其他人，朱厚照越發的放肆起來，幹脆盤起退來，眉飛色舞似的道：“快說說，你那明元到底是怎麽回事，别告訴本宮你隻是随便發發玩的。”
甯遠隻得攤手：“一切皆如殿下所見。”
“見個屁啊！”
朱厚照撇嘴：“這玩意跟大明寶鈔似的，若無其他重大幹系，父皇還有内個三位師傅會認同你？快，如實說來。”
甯遠便沒有隐瞞，将此間幹系再度講述了一番。
朱厚照聽着，臉色也跟着變得相當凝重，到後來泛起一抹蒼白。
“恐怖，太也恐怖！”
“僅僅是這麽個不起眼上東西，竟是比得上無數火炮刀槍，千軍萬馬。”
“此法幹系上天，足可禍亂江山，本宮日後定要立規矩，教子孫後代不可胡亂發行明元。”
他很是認真，頓了頓，突然又有些失落。
“若按照這法子，咱這大明日後是不是沒機會打仗了？”他擡頭，有氣無力的問。
甯遠沒有作聲。
這位太子殿下，生性好動，且相當的聰明，熟讀兵書，是個打仗的天才。
大明，自瓦剌留學生……英宗皇帝之後，僅有一個帝王親征。
此親征，可不是随同大軍走一道，而是真刀真槍的與敵人打。
其人，唯武宗耳！
“咱們也算是給英宗皇帝報仇了，打的瓦剌落花流水，還不解氣？”甯遠随口問。
“也不是，就是感覺……隻是這樣未免有點便宜他們了。”
朱厚照嘟囔似的道：“本宮很是期望着他們再打過來，然後親自上陣，以本宮總督軍務威武大将軍總兵官的身份，與他們再打上一次，打服他們，一雪前恥，土木堡啊，是大明之恥，本宮都覺得快堪比靖康恥了。”
甯遠汗顔。
與靖康恥比……土木堡這邊還是輸幾分的。
至于而今的瓦剌，還在爲還大明的千萬巨債而四處奔走呢，若在加上明元所帶來的影響，日後怕是沒多少好日子過了，除非小王子巴圖蒙克再度崛起，一統漠南。
但以當下境況，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過也好，以後有太平日子過了，百姓們也就不必遭受打仗之苦了。”
朱厚照歎了口氣，又看向甯遠：“老甯，本宮知道，你有許多功勞，就說這一次，封個國公一點不過分，隻是父皇有所擔心，一直壓着你罷了，你放心，日後本宮一定給你個國公玩玩，實在不行整個異姓王？”
甯遠忙是擺手：“這話可說不得。”
開玩笑，大明異姓王？
死了之後追封吧！
開國百年來，大明還沒有活着的異姓王。
“切，沒勁。”
朱厚照撇嘴：“本宮知道你在擔心什麽，無非就是日後你甯遠顯貴一時，權傾天下，威脅王權，本宮迫不得已，想法子整治你而已。”
“但……按理說呢，這事在史上太多了，于你而言确實不利。”
“本宮也想了許多，到頭來卻仍舊沒什麽好法子，真頭疼。”
“如果人可以不長大，那該多好，可惜本宮已爲人父了，哎……”
他一聲長歎，顯得分外的寂寥。
甯遠看了看，選擇了沉默。
按理說，這個時候他應該是要表忠心的，保證絕不造反等等。
但，但這位太子殿下将這等心裏話都說出來了，他這邊也就沒必要再遮遮掩掩。
問題就在這裏。
若日後，他甯遠當真權傾朝野，一人獨攬大權，不知會有多少人編排非議他。
再說句不好聽的，滿朝文武，百萬将士都覺得大明應該換個皇帝了，那時……怎麽辦？
被諸多手下逼着黃袍加身？
于君王而言，臣子權勢太大，那便是一種罪過。
要知道，先前，那位皇帝陛下已是明說“朕以爲你要反”這等話了，若等百年之後，那位皇帝陛下即将油盡燈枯，覺得他甯遠于太子登基有極大弊端，會不會一刀子下來，将他給咔嚓了？
這種可能是有的！
而且還很大！
怎麽辦？
急流勇退？
那到時候結果如何可就不由你甯遠說了算了。
而今他甯遠得勢，與諸多大明最賺錢的行當都有着直接的關系，若退下去了……會不會被人欺負？子孫後代可又會被欺負？
在大明，無權勢而有錢……那便是随時待宰的肥羊。
況且，除此外，他甯遠也還有許多事要做。
比如明元，都動用這等手段了，不賺點銀子，豈不是很過分？
再者，而今大明隻有期貨市場，而且還不夠完善，那麽股票市場是不是也可以考慮一番？
還有……車，蒸汽機太笨重，是不是可以考慮再進一步什麽的？
事情太多，還沒折騰夠。
那麽……便不能退。
可不急流勇退，又有着許多危險因素，前狼後虎，兩難也！
“先不管了。”
朱厚照開口：“反正父皇正值壯年，還可以幫本宮遮風擋雨。”
甯遠便也沒什麽說什麽。
很快，兩日過後，弘治皇帝召見了諸多使臣。
“朕與百官商議過了，這明元啊，可以售賣給你們。”
“不過呢，當下明元還在印刷之中，還需要一段時間。”
“所以，諸位可能還要等上一等。”
弘治皇帝朗聲開口。
諸多使臣聞言，多是一喜。
大明，同意了！
這……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