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傳出，京城大震！
因爲說這句話的人，赫然是傳統儒家子弟、朝堂大員，且聲名不小的鴻胪寺卿、禮部侍郎賈斌。
“賈公，您這是何意？什麽新學？我等乃是儒家子弟。”
有人反問：“您身居廟堂，本也是儒家子弟，是要背信棄義，違背祖宗嗎？”
面對質疑，賈斌卻是渾不在意。
他背着手，身軀挺直，朗聲道：“不錯，先前，我自是儒家子弟，可爾等還沒發現嗎？”
“僅僅是儒家學問，還不足興天下！”
“何以興天下？”
“唯我新學！”
“想我新學大師兄王守仁伯安，而今正在北方弘道，故，北方穩定。”
“新學二師兄唐寅，三師兄徐經，皆身處要位，豈不興我大明關鍵之所在？”
“故，新學當興！”
賈斌侃侃而談，絲毫不在意被萬千學子謾罵，反而……怡然自得。
“放屁！”
“你這背信棄義的狗東西，儒家之叛徒！”
“你不得好死！”
謾罵聲如波浪陣陣響起。
夜色街道之上，人群之中的賈斌仍舊不在意，隻是淡淡道：“若一定要說，那麽，本官、我、吾、某當做一個違反祖宗的決定，唯有一句，新學當興！”
說道後面，他幾乎是嘶吼一般。
迎接他的，自是臭菜、壞雞蛋。
滿身“挂彩”的賈斌卻是渾不在意，沖着衆人淡淡道：“明日舉行獻禮大典，陛下特許，萬千百姓可以觀禮。”
又一日，獻禮大典在巳時準備舉行，主持之人便是禮部侍郎賈斌。
在經過一系列繁文缛節後，一隻碩大的自鳴鍾擺了出來。
弘治皇帝見了，格外的開心，親自命名“自鳴鍾”後，又給佛郎機使臣諸多稱謂。
跟着，使臣利馬趁機提出了一個要求——請共治西海。
共治西海！
面對這請求，弘治皇帝有些爲難。
因爲，表面而言，西海并不屬于大明，再準确一些，而今的西海，大抵被那牽星海賊團給霸占了。
牽星海賊團是賊，大明朝廷豈能代之而同意？
但，一定要說來，那牽星海賊團本就是大明的，朝廷想要同意佛郎機的請求，大抵也沒什麽太大的問題。
故此有些爲難。
今黃河大治，又有佛郎機自鳴鍾來賀，雙喜臨門，本是彰顯帝王恩澤之際，可真要将西海的一半分給佛郎機，他又不大甘心。
西海的統治權是怎麽來的？
那是大明打赢了佛郎機，牽星海賊團才有機會逐漸占領西海。
而今要将這權利讓出去一半，如何甘心？
“三位師傅以爲如何？”弘治皇帝開口問。
“這……”
三位閣老卻是猶豫了。
這事不大好抉擇。
真要将西海讓出去之後，于大明而言，沒什麽好處，反而有許多壞處。
說不好聽些，那西海幾乎都被牽星海賊團給霸占了，而今讓出去，那戚景通之前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可若不讓……
那佛郎機獻上了如此重要的禮物，朝廷可不得獎賞，以示恩澤？
怎麽賞？
那佛郎機使臣已然提出了要求！
不賞？
那是不符合大國風範的！
賞，必須要賞，可若要賞其他的東西……人家又提出了要求。
左右爲難！
又一日，早朝。
弘治皇帝将此事提了出來，跟着便是百官的一陣沉默。
一座大鍾，擺放在大殿之中，而且還會自鳴，百官見了，皆是驚奇不已，以其爲重禮。
而後……問題越發的嚴重了。
那佛郎機獻上如此重要禮物，難道……朝廷這邊還要繼續“小氣”嗎？
可若是将西海一半的權利讓出去……
又是一陣爲難。
關乎臉面啊！
你若不同意，人家已然獻上重禮了，可若同意了……如何同意得了呢？
當當當！
不知覺間，自鳴鍾又在内閣之中響了起來。
那聲音本是十分悅耳的，可三位閣老聽了，卻又十分刺耳。
其原因在于這玩意太罕見，隻有佛郎機那邊有，于是也變得十分的貴重。
面對如此貴重的禮物，你大明朝廷若是沒點表示……如何說得過去呢？
“若我大明有自鳴鍾便好了。”
劉健一聲歎息。
若大明有也有自鳴鍾，那麽，此物便會顯得沒那麽珍貴。
禮物沒那麽珍貴了，朝廷自是可以随意決斷了！
你佛郎機有，我大明也有，随意平常之物，不涉及臉面問題，安敢提及好共治西海？
不多時，甯遠趕了過來。
“驸馬，你以爲如何？”弘治皇帝直接問。
“禀陛下，臣以爲……萬不可贊同！”甯遠回應。
“哦？”
弘治皇帝詫異。
不必多言，這小子肯定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結果，開口便将此事給否決了？
“怎麽說呢？”他問。
“禀陛下，物理學院這邊正在鑽研自鳴鍾，已足有成效，不日便會有成品。”甯遠回應。
這些日子來，物理學院進步明顯，已大抵了解了自鳴鍾的結構，再研究起來，自是手到擒來。
“哦？”
弘治皇帝再度疑惑，認真看了看甯遠，心底悄然松了口氣。
若大明也有自鳴鍾的話，那佛郎機獻上的自鳴鍾，也就算不得什麽了，屆時……也就不敢再提及一些過分且大明朝廷這邊不好拒絕的條件。
“當真？”
“當真！”
“好，好好好！”
弘治皇帝不住點頭：“自此後，物理學院所謂的經費，不必限制，定要給朕研究出此物！”
又過了兩日，朝堂之間，一片詭谲。
許多人關心的問題，也就是朝廷對于佛郎機的賞賜。
怎麽辦？
人家已經提出要求了啊！
大明，作爲上國，連這點度量都沒有嗎？
“再等等看！”
無奈之下，弘治皇帝也隻能繼續拖。
也是此間，甯府。
“啪……”
甯遠将一份以玻璃覆蓋的物品蓋下，随口問道：“現在是什麽時候？”
“少爺，現在是巳時一刻！”有下人回應。
九點十五分？
甯遠調整表面按鈕，徑直入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