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什麽?
聞言,百官微微詫異。
難不成是要懲治甯遠?
隻是看這樣子……不大像啊!
很快,蕭敬便取出一份聖旨,當着百官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金吾衛指揮使甯遠……忠良……治水有功……旌獎賢勞乃朝廷之著典……提督十二團營總兵官……右軍都督府都督簽事……”
公鴨嗓響徹整個奉天大殿,百官聽聞,多是身軀微顫,暗驚不已。
好家夥,這……什麽個意思?
甯遠犯下如此之大的罪過,非但沒有給治罪,還給升官了?
若隻是簡單升官也就罷了,這一升,竟是直接自金吾衛跑去了五軍都督府,而且還提督十二團營?
這一下子,提升太大了。
什麽是十二團營?
經過諸位先帝的改制後,自三大經營即是三千營、五軍營、神機營中各自選取了十二萬精英人,是爲十二團營,加強訓練,整裝以備。
如果說京營三大營乃是天下兵馬之精英,那麽這十二團營便是京營中的精英,而且人數足有十二萬!
自掌管金吾衛五千餘人,直接跳轉掌控十餘萬人。
這哪裏是一般的擢升啊,簡直是坐火車一般的提升。
最主要的是,這十二團營可是足足掌控了京城這邊真正的兵馬啊,職權非是一般的小。
除此外,這其中也有不當之處。
金吾衛是天子親軍,換作以往,那便是禁軍的存在,與朝堂各部沒有任何關系。
而無論是十二團營還是五軍都督府……在土木堡之後,今多在兵部這邊管着……
性質截然不同的啊!
說不好聽些便是天子直接将自己的侍衛安排來管理朝廷大軍……豈不亂了規矩?
換做以往,聽到如此不當的安排,下側定然有諸多百官第一時間反對,但,此一刻的朝堂間……鴉雀無聲。
因爲誰人都注意到聖旨中那簡單的幾個字。
甯遠治水……有功!
這裏面又有諸多幹系。
若當真說治水有功的話……那開州一帶的水患是誰治理的?
一開始是甯遠,後來可是變成閣老謝遷了。
陛下這邊即便是要獎賞……總也不能将謝遷給落下吧?
然……隻字未提!
爲什麽?
大抵也就隻有那一種解釋了。
——束水攻沙!
那建起來的閘道非但沒有阻擋滾滾大水,反而……有着一定的效果!
這……什麽玩意啊!
念及此處,許多大員心底一陣莫名,想要罵娘。
這…***…也行?
“繁昌侯,還不領旨?”上側,蕭敬小聲道。
“啊……”
甯遠這才清醒過來似的,拜下領旨謝恩。
自此後,他甯遠可就是實打實的二品大員了,比之先前的三品指揮使高了兩階。
五軍都督府的都督佥事當然隻能算作是虛職,但提督十二團營就不一樣了,手掌十餘萬兵馬啊!
先前出門打仗,他自也掌握了不少的兵馬,但多半是臨時工,這一次不一樣了,十二萬精銳中的精銳在手,說不好聽些……可隻手遮京城!
跟着他嘴角不知覺間出現一抹笑容。
看看,看看吧!
果然還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啊!
若非回來之後揍了小濟修一頓,陛下哪裏會突然提升他,而且一提便是如此要位。
嗯,孩子,果然還是要偶爾揍一揍的!
而眼看着面帶淡淡笑容的甯遠,言官嚴嵩是徹底傻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這邊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一百零八大罪,非但沒有教甯遠受到半點懲罰,還……升官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太過分了吧?
如此之多的罪名當前,即便不降罪……可也不能升職啊?而且一升還是那等重要的位置。
他一萬個不解,偷偷扭頭瞥向後側的百官,眼見那一位位大員渾不在乎他,仿若沒看見似的,不禁尴尬不已。
要知道,方才還有許多人要彈劾、問罪甯遠呢,到了當下,卻僅剩下他一人站出,像足了那戲曲裏面的醜角。
“禀陛下,臣……請告退。”
嚴嵩艱難開口。
弘治皇帝隻是随意看了眼,淡淡應道:“好,且退下了。”
嚴嵩躬身抱拳,倒退着離開了。
緊跟着,百官皆是望向上側的寶座,有着萬千個疑問,等待解答。
“禀陛下,臣……敢問開州事。”
關鍵時刻,卻是劉健站了出來:“可是束水攻沙之法行之有效?還是那大水到了開州,逐漸減小,未釀成太大後果災難?”
百官期待之下,弘治皇帝則是看向了謝遷。
謝遷便踏出一步:“陛下,請容臣禀!”
弘治皇帝點頭:“卿便仔細說來看看。”
謝遷頓了頓,緩緩道:“是這樣的,臣本奉命,監察甯遠治理河一事。”
“期間因爲繁昌侯甯遠做錯一些事情,被暫時罷官,臣不得已,便取而代之。”
“然,臣取代之後,并未在工程上多做改動,仍舊以甯遠束水攻沙法爲先!”
簡單一番話,教人一目了然。
這是将功勞歸在甯遠的身上了。
同時,也在無形之間昭示了那束水攻沙法,确有一定效用。
“劉公所言,倒也沒有錯!”
謝遷接着補充回答道:“此番,确沒什麽後果災難,影響面,極小!”
極小!
簡單兩個字,直接是令得當朝百官心神一陣搖曳,都有些恍惚了。
束水攻沙法,也就是那橫亘大河的閘道,當真有用!
“謝公,您此言未免有些虛張聲勢了吧?”
賈斌站了出來:“據下官所知,哪怕在開州百餘裏外,大水仍舊不小,決堤之後浩浩湯湯幾十裏,而開州更是黃河險道中的險道,豈會影響極小?您難道想說黃河大水到了開州,勢頭減弱,水量減少了嗎?”
這裏面有個小坑。
無論怎麽說,黃河的水量幾乎的穩定的,上遊過來那麽多水,到了下遊,餘量也極大。
所以,賈斌故意如此質問。
“水量……老夫也不知是否減少。”謝遷這般回應。
“額……”
得到如此答案,賈斌有點懵。
實在是這答案出乎預料。
那水量的大小,怕不是隻要不是睜眼瞎都能看得到吧?
“可曾決堤?”賈斌再問。
殺手锏,來了!
這也是最大問題關鍵之所在。
若大水決堤,便說明治水無功。
無功……又如何當得起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