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錢!
無論是北邊養馬場,還是正在努力快速貫穿整個大明的高速公路,都是緊要中的緊要。
而眼前,這兩邊都出現了問題。
而且還是同樣一個問題。
——銀子!
北邊養馬場足足多了五成的銀子,而道路司這邊的收入也是銳減三成。
養馬場倒還好,要知道,修建高速公路可是十分昂貴的,這區區三成至少在千萬兩銀子以上。
“報……”
此間一份奏疏送來。
劉健展開來看,嘴角不禁抖了抖。
物理學院那邊……又要銀子了。
開口就是二百萬兩!
弘治皇帝:“……”
他随意瞥看了一眼那奏疏,整個人都快麻木了。
銀子,銀子,哪裏都是銀子!
若是以往倒還好,最起碼可以試着想辦法自其它地方挪出來一點點來補充,可眼前,面對這等高昂的物價……朝廷的庫府,哪裏支撐得起啊!
物價暴漲,反過來看,豈不就是銀子不那麽值錢了?
屆時,百官的俸祿以及各項之處,必定是要增加的。
這一損一漲,等同于兩個棒子打在朝廷的頭上,教人焦頭爛額!
“戶部與内閣這邊簡答核算一下吧,此一番到底有多少銀兩的空缺!”
弘治皇帝無奈說道:“另外,知會下去,禮部的用度,能削減的盡量削減,包括朕,也……省一省吧!”
不多時,弘治皇帝趕回後宮,恰好張皇後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菜。
眼看着教人食指大動的菜肴,弘治皇帝卻是胃口全無。
“陛下有煩憂?可與臣妾說說嗎?”張皇後關切的問。
“這……缺錢啊!”
弘治皇帝也不隐瞞:“這一關,很是緻命,稍微出點差錯,足危機江山社稷。”
這并非玩笑。
物價暴漲,這普天之下将會有無數百姓面臨生活窘境,吃不好穿不暖,是要餓肚子的。
百姓們活不起了,可不就危險了?
更别提朝廷本就急缺銀子,入不敷出,就像那四處漏風的房子,堵上一處,其他地方仍舊會漏。
稍微能教人欣慰幾分的是,這幾年來他的内帑倒是積攢了一些銀兩,卻也隻能堵上一處窟窿而已。
“陛下本不缺銀子的……”
張皇後笑着道:“缺銀子的,是咱大明朝廷啊,而今值此爲難之際,當朝百官理應萬衆一心,共克難關。”
嗯?
弘治皇帝微微側目。
這話……話裏有話啊!
他不禁壓低聲音,試着道:“愛妃的意思是……”
張皇後便解釋道:“号召百官捐銀子。”
弘治皇帝暗自一定。
這法子……有點怪,好像不大好,可根據而今大明的境況來看,卻又有那麽一絲絲的可行性啊!
“去将太子、驸馬叫來!”弘治皇帝直接開口。
不多時,甯遠和朱厚照趕至。
面對而今朝廷所面臨的諸多困難,太子朱厚照好像不大關心似的,整個人無精打采,倒是坐下來吃飯的時候,一個勁的往嘴裏塞。
弘治皇帝微怒:“太子,近些日子,你在作甚啊?”
朱厚照渾然不覺。
弘治皇帝提高聲音:“太子,朕在問你話呢!”
朱厚照這才應了一聲,随口道:“兒臣在做學問。”
弘治皇帝訝異:“什麽學問?”
朱厚照道:“什麽都有,什麽都會點、懂點。”
弘治皇帝險些笑了出來。
對于這個兒子,他自是報以很大的期望,且,他也深知這兒子脾性有些古怪,便随口提問:“好,你來說說,而今大明境況,若教百官捐款以度難關可行否?”
朱厚照立刻思考起來。
教百官捐銀子?
這事在大明開國以來,幾乎是沒有的。
有點不大好看。
朝廷庫府得多窮,才會向百官兜裏掏銀子?
可考慮到具體的情況,似乎……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不大好,但可在一定程度緩解燃眉之急!”朱厚照說道。
“嗯……”
弘治皇帝重重點頭。
這話,可是說到重點了。
這偌大朝廷的百官,能捐多少銀兩呢?
要知道,當下的危機可不僅僅的一時的,極可能持續很長時間,那就需要源源不斷的銀兩。
可以當下的狀況來看,這根本是不能的。
所以……這一時的銀子,也是要要的。
最起碼緩解一下燃眉之急啊!
“還不錯……”
弘治皇帝淡淡道:“自今日開始啊,這後宮,除太皇太後、太後外,其餘所有人都要節衣縮食。”
這大概便算是表态了。
朝廷窮啊,連皇帝都開始節儉了,那面對如此危機,百官……可否要表示一番呢?
很快,消息傳開來。
朝廷四面漏風,急需銀兩,皇帝陛下已經爲此躊躇數日不曾早朝了。
于是乎,内閣這邊首先提議,鼓勵百官捐款。
有内閣帶頭,自是一呼百應的。
這一日,百官在金水橋畔等待許久,蕭敬終于出面了。
劉健忙是湊上去:“公公,陛下聖安否?”
蕭敬便搖頭:“陛下龍體不适,不得不辍朝啊。”
說着,又一聲歎息,很是爲難的樣子。
劉健見狀,自是瞬間會意,便面向百官:“衆位,而今朝廷有難,我等理應身先士卒,老夫倡議,百官自願捐銀。”
說着,掏出一把憑票遞給蕭敬:“蕭公公,本官先表态,捐十萬兩!”
有人帶頭,便有人跟随。
李東陽謝遷二人皆捐了九萬兩,後面的其餘百官自也都有準備,不一會便捐了近二百萬兩。
這可不是小數,平均人捐四五萬兩!
跟着是遍及朝野的捐款儀式,六部九卿未上朝的其他大員,先後湊過之後,總捐款近三百萬。
再然後,許多人看向了後側。
哪裏,站着的可是兩個大戶,一個壽甯侯,一個繁昌侯。
“真真是教人欽佩啊!”
捐款儀式後方,壽甯侯張鶴齡感慨着。
當朝百官,一年的俸祿也才不過區區千百兩,此一番能拿出如此之巨的銀子,豈不教人欽佩。
“氣節教人欽佩!”甯遠也跟着點頭。
他不禁想到了後世某個皇帝教百官捐款的景象,滿朝文武,支支吾吾,唯唯諾諾,包括皇帝的丈人,也就是國丈,畏畏縮縮隻捐了數千兩。
結果,後來闖王李自成攻破京城之後,自那國丈家裏抄出近千萬巨款。
相比于後世,而今這大明的百官,還是很注重氣節的!
“世伯,小侄準備捐一百五十兩,您呢?”甯遠問。
“這……”
張鶴齡笑了笑:“那就一百萬二十兩!”
很快,捐款總數來到了五百七十萬兩!
這數字聽起來不小,可與而今大明的缺口比起來,仍舊是捉襟見肘!
最多也隻能保證北邊的諸多養馬成正常的恢複,而且……還隻是暫時的。
誰人知道随着時間的推移,那馬匹的價格還會不會再繼續漲?
“尚好啊!”
得到捐款總數,弘治皇帝歎了口氣。
若情非得已,他又豈會出此下策?
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窟窿太大,能堵上一點是一點吧!
至于剩餘的窟窿……若無其他辦法,便也隻能考慮内帑了。
“暫時就先這樣吧。”
弘治皇帝揉了揉額頭。
而就在此間,一份急報傳來。
“嗯?”
弘治皇帝展開來看,面目驟凜。
播州土司,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