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原本挺和諧的氣氛,說變就變。
來的太快,以至于教許多人未能反應過來。
那位本随和的甯大人,說動手就動手啊!
一腳下去,直接是将那肥胖的掌櫃老八給踹飛。
“嘶……”
掌櫃老八倒坐在地上,滿眼的駭然,身軀不受控制的顫抖:“甯……甯大人,您……”
甯遠一臉的陰沉:“本官怎地?”
聲若悶雷,震的四周衆人皆寂。
顯而易見,這位甯大人,怒了!
掌櫃老八見了,自也是不敢頂撞,老實下來:“是是是,小的有罪,甯大人您盡管懲治。”
卻是不敢再求饒。
能說什麽?
這位甯大人都怒了,再說求情的話……估計也隻會被暴揍一頓。
“哼!”
甯遠斜瞥一眼,有些不耐煩似的道:“算你識相,來人,抓起來,下诏獄!”
掌櫃老八半個字不敢多言,老老實實配合。
一番風波之後,街面逐漸趨于寂靜。
然,這隻是一個開始。
就在當日,甯遠一路走過,查沒了幾十家鹽商,店鋪掌櫃直接抓起來,下诏獄。
風波起!
誰人都沒想到甯遠竟會這般雷厲風行,二話不說,直接拿人。
這是要做什麽?
要知道,早朝之時,已經說的很明确了,簡單懲治一下下便是。
結果,轉過頭來,那小子便直接拿人?
且還沒給出具體的罪名?
人家有什麽罪、犯了什麽事且不說,便這般拿人?
還有王法嗎?
“這是什麽意思啊?”
“不清楚,看朝堂那邊,暫時還沒動靜。”
“诏獄那邊呢?”
“似乎也沒有,将人抓進去後,好像沒有審問與動刑。”
“那他這是要做什麽?”
一時間許多人懵了,着實弄不懂這裏面的深意。
“人抓了,但鋪子沒有查封,也就是說,鹽還可以正常售賣。”
“他這是敲山震虎啊!”
暗中,有人歎息。
這才是最麻煩的。
因爲抓人無名,究竟犯了什麽事,完全就是那小子的一言堂。
往狠裏說,扣你一個謀逆的罪名都沒問題。
若輕些呢?
那便是屁事沒有,稍微懲戒一番便是。
問題,可大可小。
究竟如何治罪,大權皆在那小子手裏。
“他也是在等我等的态度。”
鹽價暴漲,幾近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接下來,若繼續漲,那麽,那些個被抓起來的掌櫃就麻煩了,甚至可能牽連到店鋪本身。
若價格穩定且逐漸下降呢?
那麽,諸多掌櫃便無甚事。
這法子看似簡單,卻是直中靶心,切要害。
原本鹽價暴漲,令朝廷焦急不已,可通過這小子這一手,直接是反守爲攻了。
“莫管其他人如何,咱家别再漲了,先穩住,再等等看吧!”有人開口。
這當口很是緊張,牽一發動全身啊!
一旦鹽這方面出現問題,其他方面也會跟着出事,繼而影響整個市場。
轉來翌日,天朗氣清。
在無數人的關注之下,那暴漲的鹽價,竟是穩住了。
非但如此,其餘物品的價格,竟也不知爲何,詭谲的……沒漲,甚至還有幾分下降的勢頭。
一衆人驚詫。
這……怎麽回事啊?
一夜之間,仿佛回到從前一般穩定?
朝堂之間,氣氛也是有些詭異。
按理說,甯遠這般胡作非爲,無憑無據抓人本是不對的,但……出奇的,偌大朝堂幾乎沒有參奏彈劾的。
相當的怪異。
換做平時,與甯遠有關的事宜,那奏疏怕不是要塞滿内閣。
可這一次,準确來說,僅有一份。
監察禦史黃珂上奏,狠狠的斥責了甯遠一番,提及甯遠目無法紀,嬌縱跋扈,肆意抓人,當嚴懲。
“怎麽說?”劉健笑吟吟的問。
李東陽和謝遷也都笑了。
怎麽看?
隻能是看看而已。
當不得真的。
“聽說那黃珂有個女兒,叫什麽來着……好像是黃峨吧?生的乖巧伶俐,甚是聰慧。”
“是矣,那小子先前甚至叫黃珂爲親家。”
“有意思喽……”
三位閣老言談間,化爲一笑。
可不就有意思了?
那小子莫名其妙的一手,效果竟是出奇的好,在穩定食鹽價格後,又在很大程度影響了整個市場。
于是就有了今日詭異的一幕幕。
“倒是朕小瞧了這京城啊!”
晚些時候,弘治皇帝感慨着。
都說鹽價不可控,更不可對那諸多鹽商太過嚴厲苛刻。
結果呢?
隻是因爲将人給拿了,鹽價便大抵穩定了。
手法很是簡單,卻是妙不可言。
先前朝廷也對胡亂漲價的人處罰過,結果不盡如人意,未必是法子錯了,而是執行的人換了。
“爲什麽這麽做?”弘治皇帝問。
“實在沒其他辦法了啊。”
甯遠笑道:“又不能嚴懲,又不能置之不理,便也隻得把人抓起來,看看風向如何。”
弘治皇帝自是不信:“說實話。”
甯遠想了想,倒也無需掩飾,幹脆道:“其實算是一場交鋒。”
“京城的諸多物價,都在看鹽價,因爲很多人覺得朝廷對此事無可奈何,隻能任由鹽價暴漲。”
“而如鹽價繼續上漲,其他物品跟着漲,京城極容易陷入恐慌。”
“所以臣在控制鹽價的時候便在考慮其中的關鍵,到底在哪裏。”
說着,他頓了頓。
弘治皇帝順勢問:“在哪裏?”
甯遠笑了:“您已經知道了不是?”
弘治皇帝便沒作聲。
鹽價關鍵在哪裏,已不言而喻。
不是那諸多尋常的商販,而是……文武百官、皇親國戚。
這些人中的一些人掌控了鹽的渠道,繼而操控市場。
就如先前,壽甯侯張鶴齡,便掌控了大量的食鹽,而且還是特意向他這個君王請旨過的。
這也是此番甯遠“胡亂抓人”,當朝百官極少有人出聲的主要原因。
沒幾個可以保證自己絕對的幹淨,真要查出點什麽的,臉面名聲都會跟着丢盡。
無人出聲,無人反對,價格,自然也就控制住了。
然……這還隻是控制住而已,再想恢複到先前的水平,卻又不知是何時。
“這價格……什麽時候才能降下來呢?”弘治皇帝自語,又是一陣擔憂。
“卻是有些麻煩……”
甯遠補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