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一個相當大的事!
因爲,至今爲止,朝廷也未給鬧事的學子定性,也就是說朝廷那邊還未覺得諸多學子這等行爲是鬧事。
而在這位喬大人的話語中,卻是直接給定性了。
被邀請來的九名老者暗自緊張着,相視一眼後,由那帶頭的老者何虹開口。
“大人,您……玩笑了。”
何虹說道:“草民等當然知道萬千學子不大老實,而且這事也不是什麽好事,所以特意約束家中子弟,不得參與其中。”
沒有參與!
甯遠哦了一聲,倒也沒太在意。
華亭縣真正的大家族,大概也就這麽九個了,其餘的小門小戶自然也不少,卻是無關緊要。
“哎呀……還别說,偶爾在這田間地頭吃吃喝喝,倒也挺有意思的,是不?”甯遠随口道。
“是是是!”
以何虹爲首的幾名老者不住點頭,卻是越發的狐疑。
這位喬大人,實在是太怪了。
将大家夥邀請過來飲酒,半點正事不提,總是扯那些無關緊要的,幾個意思啊?
“喬大人,您……教大家夥過來,是……有事吧?”何虹小心的問。
莫管這喬大人是那個派系的,與水有關,民見官,本就應該小心着。
說直白一些,好端端的被一位朝廷命官叫過來,換做大多數人心裏都虛。
“沒事,沒事。”
甯遠大咧咧道:“就是本官即将離開華亭縣了,走之前叫你等過來喝點酒,順便認識一下。”
何虹幾人偷偷相視一眼,一陣無語,卻也無可奈何。
不說便不說吧,候着便是。
田野間,微風徐徐,挾着濃重的水汽撲面而來,在陽光下,倒也相對舒适。
酒局繼續,聊的也都是無關緊要等事情。
足足過去了近半個時辰,縣城之中又傳來驚天動地的呼喊聲,何虹等人實在是坐不住,便準備離開。
“喬大人,多謝您的美意!”
何虹開口道:“您看這……如果沒事的話,草民等人便先行告退了。”
甯遠微微一頓,旋即點頭:“哦,好好,可以,回去吧,本官也沒别的意思,就是與你等照個面,哦,還有一份小禮物要送與你等!”
說着,沖左右揮手,很快有人走上前來,手持信封,交由何虹等人。
何虹幾人也是暗自不解,卻也不好多說,拿着信封離開了。
“呼……”
一股極小的龍卷風襲來,吹的桌面上的酒菜亂顫。
甯遠眯着眼,後靠着,不知覺間嘴角卻是扯出一抹笑容。
不出意外的話,這事……應該就沒事了吧?
“兄弟們,收拾一下東西,走了,明天回京!”甯遠大聲說道,起身離去。
不多時,他回到縣城,萬千學子與諸多百姓仍舊鬧的火熱,一個個仿佛吃了什麽藥似的,很是沸騰。
“鬧吧,鬧吧!”
甯遠熟視無睹一般,回到酒樓,倒頭便睡。
也是此間,縣城内,一間大宅子内,老者何虹返了回來。
一路之上,他始終心緒不甯,本想着将那信封拆開來看,可最終還是忍住了。
如他等九個望族的族長,各自收到了一份信,内容可能不同,便也沒必要在路上互相交流了。
于是,回到家後,他立刻竟自己關進書坊,雙手顫顫,展開了那信封。
信封裏,紙張并不多,大概有七八張,其中最上面也就是第一張上面僅有十餘個字,内容,觸目驚心!
再後面,其餘的紙張字迹不算多,可每一行卻都令人頭皮發麻!
因爲,那每一行字,寫的都是何家投獻土地的具體細節!
“投獻土地,是爲叛國,罪不容誅,當夷十族!”
眼看着第一張紙,何虹面色慘白,心底驚濤駭浪!
這話,好像什麽都沒說,可嚴肅起來,那便是掉腦袋的大罪!
土地投獻,在大明各地半點不新鮮,幾乎所有地方都是這麽做的。
将土地投獻至其他人的名下,以減少賦稅。
這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按照這書信的口吻來看,非但是要掉腦袋,全家上下、甚至包括鄰居等人都要死!
十族啊!
“完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何虹驚恐的喃喃着:“火,燒到我們自己身上了!”
也是此間,有下人匆匆來報:“老爺,王家老爺……孫家老爺等八人來訪!”
何虹沉默半晌,終于是點頭:“知道了,都叫來書房吧,關好門,任何人不得進入!”
很快,九名老者湊在一起,相互交流眼神後,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很明顯,幾人收到信件的内容,大抵相當,皆與土地投獻有關。
這原本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此一刻,卻是上升到全家掉腦袋的高度。
“何老,您……怎麽看?”有人問。
“老夫……老夫大概投獻了兩萬畝地。”何虹說道。
其餘老者倒是不意外,左右想了想,唯有一聲歎息。
大家都是生活在華亭幾十上百年的大家族了,誰還沒點髒事、破事?
就如這土地投獻,誰還不投獻一些土地呢?
但,這事被單獨揪出來,也就真的麻煩了。
“宴無好宴啊,早知如此,這鴻門宴便不去好了。”
何虹不住的搖頭,一時間騎虎難下。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啊!
無論是學子還是百姓鬧事,他們這幾大家族在家裏看着就好了。
結果呢?
那巡按使喬燃邀請他們過去在田間赴宴。
當朝大員都主動邀請了,那……能不去嗎?
然後,這一去就壞菜了。
現在怎麽辦?
人家都把刀子架上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