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煤!
這巨大戰船,竟是靠着燒煤來推動的!
太駭人!
先前,他想過許多的可能,尤其是感受過這巨大戰船的急速之後,更是心下向往與驚奇。
如此快速,以至于達到恐怖地步的戰船,到底是如何加速的呢?
結果……燒煤!
竟是一個再普通不過,隻是聽着都感覺一萬個不可思議的事實!
燒煤,誰不會啊?尋常百姓人家取暖、做飯,都用這玩意。
到頭來,就是這等如此普通的東西,竟是推動了長達五十丈的巨大戰船,還可以跑出一百多裏的速度?
“就隻是……這樣?”弘治皇帝喉嚨湧動,幹澀的問。
“啊……”
甯遠點頭:“其實,說到根上并不是燒煤,而是蒸汽,不管用什麽法子,搞出大量的蒸汽,便可推動船隻。”
蒸汽!
弘治皇帝又愣了愣。
這……也是再普通不過的玩意啊!
萬千百姓們生活做飯,都會出現蒸汽,結果……這玩意就推動了巨大戰船?
“蒸汽爲何可以推動船隻啊?”旁邊,李東陽一萬個不解。
“也很簡單啊!這事,物理學院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下官先前也說過。”
甯遠笑了笑道:“陛下,兩位師傅見過注水開鍋的樣子吧,熱騰騰的蒸汽推動鍋蓋,噗嗒嗒的震動,就是如此,如若有更多的蒸汽,是不是可以将鍋蓋掀飛?”
李東陽鄭重的點頭。
确實如此。
他雖是沒有下過廚,卻也見過開鍋沸騰的樣子,鍋蓋确實會上下震動。
那麽……推動這巨大戰船的真正的神獸便是……蒸汽?
他的面色有些古怪,實在是不敢想象。
無論是煤還是蒸汽,本都是極其普通的事物,可當下,兩種普通的事物結合起來,便造就了眼前的神奇。
嗡轟轟!
巨大的機器運轉,發出震耳的聲響,連帶整個艙室都跟着震顫。
可弘治皇帝等幾人卻是半點不反感,甚至還覺得這聲響很是曼妙,猶如天籁。
就是這聲響成就了這等無匹的戰船啊!
“此物……督造起來……不容易吧?”弘治皇帝問。
“還好,就是有點費銀子。”甯遠說道。
“區區幾十萬兩,便有如此戰力,不算費!”
弘治皇帝爽朗大笑,走出艙室後,又複問道:“此物……僅可在船上嗎?”
甯遠搖頭:“其實還有其他用途,不過,可能不大好布置。”
他指的是……火車!
事實上,當初在制造蒸汽機的時候,他便考慮過火車了。
火車重量極大,也就導緻慣性很大,刹車、停車什麽的,可能會有些麻煩。
而船呢?
這玩意隻要停止加熱就好了,就算有慣性的作用,最多也就是滑行一段距離,無關緊要。
所以,這些事情還有待研究。
“很好,朕……很是期待啊!”
弘治皇帝好龍顔大悅:“這大學院的錢,沒白花,以後便無需多加限制了,盡管花。”
花的值啊!
單單是這巨大戰船,千萬兩都不換!
而花費才多少?區區兩三百萬兩而已,小意思!
甯遠自也會意。
皇帝陛下都開金口了,火車是不是也就可以考慮改進了?
甚至包括那小車,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的啊!
巨大戰船一路向南,期間走走停停,兩三日後來到了松江府。
所謂松江府便是後世上海的大半,是一處相當富饒之地。
于是大船遠遠停下,小船放下,一行人上了岸。
遠處,有碼頭正在撞在貨物,諸多百姓忙的一片火熱朝天。
弘治皇帝見了,不由得開懷大笑:“朕……咱一直聽聞這松江府富饒,現在看來,果真是名不虛傳啊,絲毫不亞于天津港那邊!”
天津港幾乎是北邊最大的港口了,幾乎承載了大半北直隸海上貨物的流通。
而這松江府也能如此繁華,可見一斑。
“所謂蘇常熟,天下足,此話,名不虛傳啊!”弘治皇帝說道。
松江府這邊緊鄰着蘇常二府,松江這邊如此繁華,想來那蘇常也不會差。
這便是大明興盛的體現。
“走,四處看看,轉一轉。”
弘治皇帝開口,旋即低聲吩咐:“朕微服巡狩,你等……稱朕爲牛爺就是。”
跟着一行人一路向西,大抵走到了華亭縣。
放眼望去,田間地頭有着許多百姓忙碌着,所種之物,卻不是這邊高産的稻谷,而是……桑!
這邊,竟是改稻爲桑了!
“這事,怎麽看?”弘治皇帝問。
種稻谷是可以吃飯的,而種桑,最多也就隻能織布、做衣服。
這華亭縣的大部分百姓竟是都放棄了口糧,選擇了種桑。
“陛……牛爺,咱以爲啊,這是咱大明大興之征兆!”
甯遠緩緩道:“肯定是百姓們都能吃飽飯了,這才選擇了可能更賺錢的桑田。”
所謂改稻爲桑在大明并不罕見,太祖皇帝朱老爺子之時便頒布了諸多法令,叫百姓們種植部分桑田。
天下社稷,無外乎吃喝住行。
所有的百姓全部種桑不行,口糧會不夠,若全部都種稻谷,布匹不足,便會受凍。
然,當下境況不一樣了。
開海之後,海上貿易大火,大明的布匹暢銷四海,百姓們當然願意種桑。
至于口糧方面,這兩年随着土豆的普及,養活大明的人口也不成問題。
“大明将興嗎?哈哈,好事啊!”
弘治皇帝大笑着,見遠處有着一老農正在耕作,便樂呵呵走了過去。
“老伯,今歲的收成應該不錯吧?”他問。
“這……”
那花甲老農擡頭看了看,見幾人衣着不凡,便小心着道:“還好,大概可糊口。”
弘治皇帝微微側目。
你都改稻爲桑了,還隻是勉強糊口?
旁邊,甯遠低聲解釋道:“陛下,這人是佃農……”
弘治皇帝怔了怔,心底頓時五味雜陳。
顯然,這老農見他們衣着不簡單,應該是達官顯貴,又哪裏敢收成好呢?
你這邊說收成好,明年那佃主漲租怎麽辦?
“倒是不容易……”
弘治皇帝感慨着。
這……便是真正的大明啊,諸多底層的百姓,仍舊十分的艱難。
而這等事情,是他坐在那紫禁城的奉天大殿之中萬萬看不到,想不到的!
“雨季馬上就來了,也不知今年如何,若是雨水太多,這一年,也就白費了。”
那老農自語似的道:“要怪啊,也隻能怪北邊,咱家兒子好不容易考中一個童生,現在卻是被逼着去那什麽數算了,哎,咱這等老農啊,這輩子别想翻身喽!”
話音落下,一陣寂靜。
甯遠暗暗皺眉,心底已是泛起不妙的預感。
看這意思……要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