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眼前,已是過去……數日了。
所謂海上無日夜,日升日落,一晃眼,時間便過去了。
而後……又有些茫然了。
船隻,迷路了!
即便諸多中等船隻也裝備了航海設備,可當真正航行起來,諸多問題又接踵而來。
如眼前,船隻明明按照那指南針的方向朝着一個方向行進,可跑了大半日,似是……仍舊在一個地方晃蕩。
竟是被困在了無邊大海上。
這是相當可怕的。
要知道,這可是大海,不似陸地,隻要一直朝着一個方向走,遲早可以走出被困區域。
在海上,一旦失去方向,就意味着……死亡!
船上的食物,已然不足,最多隻能支撐十餘日。
在這時間内,若無法離開這個詭異的區域,等待的結果,終究隻會一死。
更可怕的是,即便被困在這一片海域,在後面……仍舊有着賊人的追擊啊!
這個時候,若賊人跑過來,沒有強力的火炮、火铳等,面對賊人攻擊,根本沒有防禦之力。
“走不出去了嗎?”弘治皇帝問。
“陛下,指南針……失靈了。”
劉健搖頭道:“卻不知什麽時候能恢複,在此之前,怕是難以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了。”
這便是蒼茫大海的恐怖之處。
被困住,幾乎就離不開了。
因爲,根本就找不到方向。
經過這幾日的嘗試,無論朝着哪個方向走,最終,都會重新回到原地,就仿佛走了一日夜……未曾離開一般。
“這便是不興海事的惡果啊……”
弘治皇帝喃喃自語。
先前,那三寶太監鄭和先後多次下西洋,總結出諸多航海的事宜。
到眼前,卻是都沒了。
當然,這裏面也有逃亡之時慌不擇路的因素。
隻顧着逃了,渾然不顧方向,故此迷失。
“葬送魚腹啊……”
弘治皇帝看着一眼望不到頭的海面,搖了搖頭:“朕,登基十餘載,卻是從未想過會如此,萬幸,太子也算長大了,也有了皇孫,劉師傅,馬師傅,你們呢,有何感想?”
感想嗎?
劉健、馬文升二人相視一眼,皆是苦笑。
人生無常啊!
誰又能想到此一番出征……非但戰敗了,還……回不去了呢?
那可是朝廷海師的,萬餘兵馬,火炮、火铳、熱氣球齊全。
就是如此,面對賊人不要命似的攻擊,敗了!
那也就隻得接受這個……貌似荒唐的結果了。
等死吧!
“報……”
就在此間,有将士趕來:“陛下,于……發現了賊人,約有兩艘船,人馬約二三百。”
卻是沒有報方向。
因爲……眼前已是很難區分南北東西了。
弘治皇帝微微蹙眉。
賊人……竟是追來了?
他想了想,直接起身,拿起望遠鏡看了看,便見在四五裏處出現了兩艘船,風帆等已然殘破,似是随着洋流漂流而來。
“戒備!”
弘治皇帝一聲令下,船上的百餘人便開始準備起來。
數門火炮皆是上了彈,随時準備點火。
還有火铳等,也都上了彈。
一陣忙活後,眼看着僅剩下的百餘人,弘治皇帝一陣悲涼。
明明是帶着萬餘兵馬出征的,到頭來……就隻剩下這些殘兵蟹将了,且還處于一個詭異的怪圈中,無法逃離。
這是……教人死也不得安甯啊!
也是此間,數裏外。
一身落魄的皮爾斯手持望遠鏡,卻是笑意不止。
一番大戰之後,那大明皇帝率領一艘中等船隻逃離了,由于雙方皆是損失慘重,他們已是沒有後路,不得已,便也隻得一路追趕。
跟着……也是迷失了。
找不到方向。
困頓數日後,不知覺間來到一片陌生的海域,而後……便遇見了一艘船隻。
“哈哈……真真是天助我也!”
皮爾斯開懷大笑。
因爲,前方那船隻,他見過,且很是熟悉,正是那大明皇帝的船隻。
他們被困了,大明船隻也未逃離。
也就是說……哪怕是死,也有個墊背的了!
那可是大明皇帝啊!
大明,沒有了這個皇帝,勢必會氣勢大減,屆時,佛郎機這邊就可以趁機獲得更大的優勢,包括在大明設立通商地。
“死也不白死,哈哈……”
皮爾斯笑着,大手一揮,命人放下小船,快速滑動,朝着前方船隻行進而去。
不多時,小船返回。
“大人,那大明皇帝願意與您私下商談!”有人回報。
“願意嗎?哈哈,好啊。就算咱們被困死這裏,也值了!”
皮爾斯一陣得意,跟着便乘坐小船,向前而去。
而此間,前側。
船隻還在行進着,與後側的兩艘戰船大概保持四五裏的距離,跟着,同樣有一艘小船被放下,向後劃動。
過了約一刻鍾,兩隻小船在海面上相遇。
弘治皇帝站起身來,對面的皮爾斯也起身。
“見過大明皇帝陛下!”
皮爾斯一手在前,一手向後,深深鞠躬。
弘治皇帝點頭,旋即上船。
看着天龍賊人的主将,他毫不避諱:“這片海域,走不出去的,你等注定葬送這裏。”
皮爾斯點頭:“皇帝陛下說的對,所以呢,您覺得虧不虧?”
這……哪裏又是虧不虧的問題。
這是……虧大了啊!
一國之君,威嚴赫赫,竟是淪落至于賊人把酒言歡。
何等的凄涼?
“看你的裝扮,是佛郎機人?”
弘治皇帝問:“所以,天龍海賊團,就是你佛郎機的陰謀詭計?”
皮爾斯點頭:“是的,能與大明的皇帝陛下一起死,我很榮幸,您呢?”
弘治皇帝突然大笑起來:“什麽榮幸不榮幸,朕死了,朕還有兒子,大明有儲君,朕還有女婿,你們危險了。”
皮爾斯也是大笑:“大明皇帝,您該不會以爲……那甯遠會來救吧,他來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