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格,已是來到了八兩啊!
比一石米的價格,足足貴了八倍!
這還是布嗎?
簡直就是金子啊!
“那東林小學的王大人不是說價格必定會跌下來嗎?”
“是啊,他說必定跌下來,可現在這架勢……哪裏有半點下跌的迹象啊!”
“他不說倒還好,一說反倒漲的越發兇猛了。”
街頭上,一些百姓言語着。
很快,有人自東林小學附近趕來:“那王大人又說了,漲得越猛,日後跌的也快,大家夥不必擔憂。”
諸多百姓神色莫名。
布匹價格,越來越離譜了,天知道這樣下去會漲到多少。
那麽,這王大人所謂的日後……又将是多久?
一個月?兩個月?半年?
這若是一直持續到冬天,麻煩可就大了。
又是一日。
天色剛剛放亮,一些個布匹的鋪子便挂出了最新的價格。
十兩!
隻是個區區一夜而已,價格暴漲了二兩。
這已經不是普通漲價那麽簡單了,這……簡直就是要上天啊!
說漲就漲,而且一漲便是二兩銀子。
根本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早朝間,弘治皇帝臉色沉重。
原本,關于布匹價格的事情,朝廷這邊也确實是放開了限制,允許諸多商人、行商不斷漲價。
按照王鏊所言,用不多久這價格也必定會跌下來。
結果……這才過去區區數日,價格倒是漲了,可根本看不到半點的下跌趨勢啊!
“若再任由布匹如此漲下去,日後……朝廷未必可控啊!”
弘治皇帝一聲歎息:“王愛卿,依你看,這價格,還要漲多久啊?”
王鏊猶豫了一下,緩緩的搖頭:“這……而今已是有諸多婦人參與進來,每日都會織出大批的布,想來用不多久了。”
弘治皇帝看了看,倒也沒有多說。
而今的價格,太過離譜了,可以說,暴跌幾乎是必然的趨勢。
可到得此時,仍舊是未出現下跌的迹象啊。
“各地多傳來奏疏,提及其各地的價格也都瘋狂攀升,雖是不如京城這邊猛烈,卻也十分可怕。”
弘治皇帝直接道:“京城這邊,該稍微管控一番了,一天漲二兩銀子,太過分!”
于是,早朝過後,京城的諸多衙門開始忙絡起來。
倒也沒有正兒八經的聖旨,隻是街上開始多了許多收稅的差人,走街串巷,敲打諸多鋪子掌櫃,示意價格不可漲的太多,一日不可超過五錢。
如此,價格攀升的速度才慢了些。
後宮。
見弘治皇帝悶悶不樂,張皇後按下紡車,走了過去。
“陛下不必憂心。”
她笑了笑道:“布匹價格暴漲隻是一時的,長久不了,況且,昨日臣妾不還暗示了驸馬一番嗎,想來,他會出面的。”
弘治皇帝訝異:“驸馬有法子?可過去這麽久了,怎麽不見他有半點動作?”
張皇後搖頭,略微壓低聲音:“陛下可還記得米糧交易所。”
嗯?
弘治皇帝側目。
當初,米糧的價格暴漲,而後甯遠順勢成立了米糧交易所,将價格生生給控制下來。
換而言之,當下,甯遠完全可以以同樣的手法成立一個布匹交易所啊!
那小子有法子解決問題!
卻偏偏什麽不做!
爲什麽?
“這渾小子怕是沒憋好主意啊!”
弘治皇帝面色古怪,越想越不對味。
東林小學百餘貢生老師共同商議獻策,若有效,那便是功勞一件。
而東林小學有了功勞,便會壓百善小學一頭。
那小子明知其中關鍵,卻穩坐泰山,顯然是有貓膩啊!
又過了兩日,布匹價格已是來到了十一兩。
每日漲五錢,不多不少。
如那勢不可擋的竹子一般,節節高升。
王鏊見狀,已是有些慌了。
按照他先前所言,過去四五日了,大批量布匹流入市場,價格本應開始下跌的。
結果……卻是沒有半點下跌迹象,上漲的勢頭仍舊十分強勁。
“跌,爲什麽還不疊啊!”王鏊面色深沉,也是發現了一些端倪。
不得已之下,他再度将百名貢生老師叫了過去,一番商讨後,逐漸發現了問題的所在!
在布匹市場的背後,有人在操縱價格。
或者說,一些個鋪子掌櫃在無形中聯合起來,皆心照不宣的漲價。
“混賬,一群混賬!”
王鏊勃然大怒:“這群該死的商人,就合該列在士農工的後面,肆意漲價,禍亂民間,都該死!”
問題出現了!
随着一些婦人參與進來,不斷織布,市場上的布匹,确實增多了。
這布匹增多,供大于求,無論怎麽看,價格都應該跌下來的。
但,問題也就出在了此處。
這些增多的布,被諸多商人、行商,握在了手裏,沒能真正的流入市場。
市場上布匹供應有限,再加上諸多商人惡意擡價,這才導緻價格居高不下,且不斷攀升。
“不行,老夫要進宮面聖!”
王鏊急忙起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麻煩大了!
而今,這布匹價格已是與市場的供給無關了,完全是那諸多商人的一言堂。
如此下去,這價格怕不是要漲上天。
不多時,王鏊趕至内閣,見禮之後,微微猶豫,老臉不知覺間紅了起來。
這……丢人呐!
先前,是他谏言,建議朝廷不幹涉價格上漲的,而今……
“陛下,臣請朝廷出面,勒令諸多商人不得漲價!”王鏊垂着頭,氣息不足。
“哦?”
弘治皇帝詫異,面上多了幾分淡漠的色彩:“卿曾言及,暴漲之後必暴跌,而今爲何又要控制價格啊?”
王鏊:“……”
他又是一陣尴尬,直覺得老臉都快丢光了。
可想了想,卻還是将問題提了出來。
布匹市場,出現了變故!未形成預期中的供大于求的場面。
“陛下,若朝廷再不控制……可就來不及了啊!”
王鏊懇請道:“臣……臣先前之方略沒有問題,問題在于那諸多商人……太黑了,良心都被狗吃了……”
言語間,不禁老淚縱橫,心酸不已。
弘治皇帝默然。
也是這時,甯遠趕來。
“免了!”
弘治皇帝直接道:“王愛卿建議朝廷出面強行控制布匹價格,驸馬,你怎麽看啊?”
啊?
甯遠微微錯愕:“陛下,臣……站着看。”
弘治皇帝:“……”
王鏊:“……”
三位閣老:“……”
這說的是人話嗎?
弘治皇帝不禁挑眉:“嚴肅點,說,你怎麽看?”
甯遠斜瞥一眼,見王鏊面色不善,隻得歎息道:“如果一定要說話,臣覺着……朝廷不該強行管控。”
看法,竟是與王鏊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