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船之上,皮爾斯怒吼!
這該死的明人,太過狡猾,竟然選擇在這漆黑夜色下動手。
敵我雙方距離較近,透過望遠鏡,皮爾斯甚至可以看到賊人主船上面的白色旗子的樣式,卻是根本達不到!
毋庸置疑,那是賊人諸多大船所處的方位!
若換做白日,能輕易判定位置,他們這邊完全可以憑借火炮數量更多的優勢,一路向前威逼。
可當下……是晚上啊!
除了火炮閃亮的那一刹,根本看不清四周的情況!
“轟!”
“轟!”
驚天動地的聲音自四方響起,亮光一閃而過,而後,諸多戰艦便受到了攻擊,一道道火光涼氣。
這……這簡直就成了黑夜裏的活靶子。
“氣死老子了……”
皮爾斯一陣怒吼:“列陣,列陣!”
唰唰!
數十艘戰艦開始行動起來,以主船爲中心,形成一個包圍圈,所有炮筒卻都是向外的。
“開火!”皮爾斯大喊。
砰砰!
一道道火光亮起,卻很快泯然與暗黑之中,僅有一處發出光亮。
百餘門火炮,同時攻擊,到頭來,竟隻有一發炮彈打中了敵人!
“大人!打不到啊!”
“是啊,大人,那海賊團的小船移動速度較快,又看不見,根本沒法打!”
“大人,咱們……撤退吧!”
諸多左右手先後彙報。
皮爾斯眼睛通紅,盯着遠處那道微弱的海賊旗,卻是狠心一下:“退路,沒有啦!我們跑多遠,他們就會追多遠,這是在海上,不是陸地!所有人,尋找目标,繼續發射。”
四周諸多戰艦上的人得令,開始尋找目标。
隻是,這大半夜的,那賊人在陰暗處,他們這邊卻有一道道火光亮起。
一邊明亮,一邊暗黑,這……怎麽找啊?
也是這時,三裏外。
戚景通看着眼前的戰況,有點懵。
這……是佛郎機的賊人?
看樣子……不像啊!
對方的火炮威勢雖是強大,可這戰力,似乎有點差。
“打錯了?對方不是佛郎機賊人?可看那戰艦的數量,也不少啊!”戚景通一陣疑惑。
“大哥,這是咱們小船的威力徹底發揮出來啊,他們找不到我們的位置,就跟瞎子放炮一樣,哪裏打得準?”有左右提醒。
“嗯……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可他們确實很差勁啊!”戚景通撇嘴。
轟!
轟!
佛郎機戰艦四周,一艘艘小船快速挪動着。
随着一枚枚炮彈的發出,前方便亮起一陣陣火光。
距離,并不遠!
隻因前方的目标太過明顯了,一隻戰艦出現火光,便會照亮其他戰艦,基本上隻要開炮便可以命中。
而對于佛郎機這邊而言,直接是傻眼了。
“怎麽會這樣?爲什麽會這樣?”
中間的戰艦之上,皮爾斯咆哮:“打,給老子打!”
話雖如此,可守護在四周的戰艦卻是越發的力不可支,因爲敵方的火力太猛了,接連兩三輪下來,幾十艘戰艦,已點燃大半。
“撤!”
中間大船之上,三四艘小船被放了下去,皮爾斯則是帶着左右之人,撐着小船,一路想着大明海岸的方向滑動過去。
一直走得很遠,皮爾斯回頭看去。
後方,火光大作,火勢勾連,燃起一片片熊熊烈火。
“轟!”
“轟!”
那諸多賊人的虎蹲炮不斷的發射,而佛郎機這邊,隻得被動防守,甚至于連防守都極其艱難,諸多将士四處躲避,逃竄。
一戰,慘敗。
皮爾斯呆呆的站立着,眼角熱淚盈眶。
“爲什麽?這夥賊人……到底是哪裏來的!”
他喃喃自語:“連大明的水師面對我等的火炮都毫無還手之力,這夥賊人……憑什麽如此兇猛?”
卻是無人能給出答案。
歸根結底,賊人強勢的關鍵在于小船。
太靈活了,且躲在陰暗處放冷炮。
這……怎麽打?
“上帝啊,你不公!”
皮爾斯歎息:“既要我佛郎機如此強大,又爲何造出這一夥賊人啊!”
另外一邊,海上戰場。
随着虎蹲炮的攻擊,數十艘佛郎機大船燃燒起來,或是點燃了火藥,爆炸聲不斷響起,震懾四野。
終于,過了約半個時辰,大火漸漸熄滅,大戰也終于停了下來。
戚景通命人開動主船,徐徐向前,開始收斂戰果。
所剩完好賊船,僅有五六艘,火炮等,十餘門,其餘彈藥無算。
“娘嘞,打的過頭了!”
看着眼前的戰果,戚景通歎息:“火力太猛,把戰船都給燒毀了,白瞎了!”
旋即,他沖着衆人道:“大家夥不要掉以輕心,這夥賊人,毫無戰力,定不是賊人主力……”
另外一邊,京城。
兵部尚書馬文升出征已經過去許多日子了,至今爲止,且還沒有半點消息傳回。
當然,更多的人還願意相信,此一“戰”,馬文升必勝!
那麽,打勝之後,關于佛郎機的事情也就要暫停了,該談判談判,濠鏡,該租賃租賃。
這便是當朝的态度。
直至這一日,随着一份急報傳回朝廷,京城暗震!
“這……怎麽可能!”
“馬公,被迫守大鵬所城,險勝?”
“炸毀敵人兩隻戰艦,殺傷敵人無算,這……當真是險勝嗎?”
許多人大驚。
馬文升親自出征的目的是什麽?
爲朝廷打一場勝仗,找回顔面。
可這一仗……也不像是勝仗啊!
于是,許多人閉嘴了。
内閣!
三位閣老面色平靜,看不出所以然。
這一戰的結果,也是他們沒有預料到的!
原本一件簡單的事情,現在,卻是有些麻煩了。
“這是遇到賊人的主力了嗎?”劉健喃喃着,有些不敢置信。
經此一敗,再談判都沒有主動權了啊!
不多時,弘治皇帝趕了過來。
這一刻的弘治皇帝似是很平淡,緩緩道:“佛郎機使臣利馬,再度向朕提議租賃濠鏡事宜,三位師傅,怎麽看?”
三位閣老心底一沉。
大鵬所那邊,賊人剛剛逞兇,到了眼下,佛郎機使臣便直接提起租賃一事?
這……太狂了!
可仔細想來,這事又無可奈何。
能怎樣?
繼續糾纏下去?
那賊人已然襲擾海岸兩個多月了,再堅持下去,又有什麽意義呢?
“陛下,臣以爲……”
謝遷猶豫了一下:“或可考慮租賃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