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魯十分的嚴肅:“夫君,戚景通一家不遠千裏,甚至放棄了指揮使的大好前程,你這……要做什麽啊?”
如果說先前隻是好奇的話,現在,她甚至有些懷疑。
那戚景通前程遠大,現在卻是因甯遠的一封書信,放棄大好前程,拖家帶口前來,如若安置不當,這……不是毀了人家的一輩子嗎?
“讓他做一件……有趣的事。”甯遠笑了笑。
“什麽事?”米魯直接問。
“這……”
甯遠微微側目,幹脆道:“經商!”
米魯瞪大眼:“經商???嗯?叫他一家子過來,隻是爲了經商?方才我與那張氏聊天,戚景通他……他甚至沒得到朝廷的允許,便私自跑過來,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啊!”
甯遠莞爾。
他自是能理解米魯的擔憂。
這個女人,看似剛強,實則喜歡操心,如先前,會擔心諸多跟她一起起事的兄弟們過不好一般,較爲負責,也注重其他人的好壞。
“你可還記得我之前說過,我需要一個人?”
甯遠說道:“這個人,尋常人肯定是不行的,他要有一定的組織以及戰鬥力,我也是想了許久,才找到這麽一個人的。”
事實也是如此。
他當然也可以将王守仁、徐經、唐寅等人叫來,可卻未必适合這份“差事”。
于是,想來想去,可能隻有戚景通最爲合适了。
“那麽……你到底要做什麽?”米魯問。
“經商啊……”
甯遠一陣苦笑,頓了頓,也不再掩飾,直接道:“有些人呢,既然打不過他們,那就……”
米魯挑眉:“怎樣?”
甯遠瞬間嚴肅起來:“加入他們!”
米魯:“……”
她怔了怔,一瞬間想到了太多,跟着,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甯遠:“你你……壞人,你是要那那戚景通去……”
甯遠點頭:“沒錯,就是讓他去當賊人!”
賊人能做什麽呢?
燒殺掠奪!
不幹人事!
“憑什麽隻能那佛郎機等人中出現了賊人?我大明便沒有賊人了嗎?”
甯遠緩緩道:“我大明數千萬,乃至于萬萬百姓,這麽多人,出現了些許賊人,朝廷能怎麽辦?朝廷也是無可奈何啊!”
大明是否有賊人?
這事不好說。
如那範思齊,在大明疆域内可能是守法的行商,可出了大明,這些人幹了什麽事,幾乎沒人知道。
那麽,不管先前有沒有,現在……有了!
非但有了,大明的賊人還要屹立于世界之巅!
諸多行商與佛郎機等賊人的差距在哪裏?
是佛郎機等人的船堅炮利,而諸多行商又沒有家夥事,一旦碰上,結局注定是慘敗的。
現在……碰一碰再說。
海上的賊人很強嗎?很硬嗎?
碰一碰!
這其間又涉及另外一個問題,航海術!
正常而言,這個時代的航海隻能沿着陸地循序向前,因爲要考慮到補給的問題,如哥倫布等人,在探索這個大陸的時候,也都是這麽做的。
毫不客氣的說,航海術以及補給等事宜,甚至是困擾朝廷的最大難題。
然……這些問題于諸多行商而言,未必是問題。
如那範思齊,可自交趾跨越千裏海域,去那非利皮那做生意,足以證明在航海一事上沒有問題。
利益,催動了人類社會的進步,卻沒能催動朝廷的進步。
此一點就像是後世的各個互聯網大廠,他們有許多先進的技術,是後世朝廷所沒有的,如機器人、雲計算等等,各大廠一直是領先的。
問題也在這裏。
後世的朝廷可以管人,繼而管理各個大廠,而在這時代……誰來管?管誰?
“看着吧,我大明海賊将橫行四方!”甯遠似笑非笑。
他也是相當的氣憤。
憑什麽隻能大明四方遭受賊人襲擾?
要玩,要鬧?
那麽便碰一碰!
朝廷注重禮儀、法制、安全穩定等等,可我大明的海賊可管你那麽多。
至于航海術等……此一點,朝廷的力量是真的不如民間,尤其是因爲先前海禁的原因,三寶太監留下的諸多資料被燒毀,等于是斷卻了朝廷的一條腿。
現在想重新接起來?
一切就要重頭再來了!
接下來,經過簡單的休整之後,戚景通開始訓兵,人數并不多,比之在甯波時候一衛人馬還要少一半,隻有兩千餘人。
可在裝備上面,戚景通看了之後,整個人都傻了。
百餘門虎蹲炮,外加近千鳥铳,以及諸多火铳,彈藥無數。
毫不客氣的說,這些力量加起來,滅一小國都足夠了!
更可怕的是,在這諸多裝備中,還有這一種神器,可飛天遁地。
“先生,咱……到底要做什麽啊?”戚景通吓壞了。
“經商啊。”
甯遠淡淡道:“我大明乃是四方之中,無論是瓷器還是絲綢,在外面都是極受歡迎的,既如此,爲何不經商?爲何不賺銀子?”
看着甯遠如此一本正經,戚景通整個人都麻了。
你經商……配備如此之多的家夥事?甚至還有那熱氣球?
“準備一番,明日出發!去非利皮那!”甯遠嚴肅道。
第一次“經商”,他準備親自帶隊,也順帶着看看這一隻“商隊”是否可用。
轉來翌日,北江府城外,一艘艘大船橫亘于紅河之上,一件件貨物也先後有序的被運送之船上。
人群中,作爲行商的範思齊自是十分激動的。
他怎麽也沒想到,朝廷竟然派出大軍,護送出海的行商。
這事,換作以往,是想都不敢想的。
因爲行商運送、售賣貨物是自己賺銀子,跟朝廷沒什麽關系啊!
說不好聽些,你賺了銀子,你會分給朝廷麽?
既如此,朝廷又有什麽必要護送你呢?
可這一次不同,非但有朝廷大軍護送,甚至連那甯大人都會跟随。
安全無虞啊!
“小心點,都小心點,别将咱的布弄破了!還有那些瓷器,都是高價買來的,千萬别打碎……狗東西,你怎麽不去死,打碎了一件瓷器,你用命也賠不起!”
範思齊罵罵咧咧,卻是笑意不止。
也是此間,知府衙門。
甯遠已穿戴整齊,準備出發。
米魯十分擔心:“夫君一路小心,在海上,可不比在地上,我……我跟孩子等你平安歸來!”
甯遠點頭:“我肯定沒事,倒是你,記得坐月子啊,最少也要休養半個月。”
米魯:“……”
她始終覺得這壞人另有他意,卻沒有證據。
“知道了,走吧。”米魯轉身過去。
“好的,走啦!”
甯遠揮手,向遠處走去。
不多時,米魯扭頭,看了看那道漸漸遠去的身影,雙眼泛紅,低聲喃喃道:“孩子尚未取大名,你若出事,我便教他恨你一輩子!”
就在當日,一行商隊出發了。
連帶着範思齊的諸多貨船,近百艘,順着紅河而下,直奔千裏之外的非利皮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