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是北部灣海域,南邊則是南海海域,縱貫下來,足有千裏。
如此之長的海岸線要想面面俱到的防範,太不現實。
那麽就隻能着重防守,主要包括各海岸城市以及諸多港口,這也是賊人可能襲擾的地方。
“所有海岸城市與港口,撤退一裏,緊急戒備!”
甯遠緩緩開口。
這法子,算不上什麽高招,隻是撤離百姓人員,以此保證安全。
賊人随時可能趕來,還在海邊傻乎乎的守着,那不是找死嗎?
想了想,他繼續道:“另外,各沿海官府組織百姓義兵,連夜巡衛各處海岸,其中容易登岸的港口等處,着重防範,巡衛人員輪換,日夜不得停!如賊人登岸,當繼續撤退,安全爲上。”
這也不是什麽高招,撤出百姓,海岸線總要有人守着。
而交趾這邊的官軍數量是有限的,僅有兩萬餘人,根本看守不過來,隻得由各地方自行看守。
旁邊,米魯微微蹙眉:“夫君,如此,怕将損失慘重啊!”
莫小看撤退的一裏路,不知道有多少房屋、商鋪等等,有許多人以此爲生,這本就是極大的損失。
再者,撤退之後,這些人怎麽辦?
這戒備期,又要持續多久?
隻戒備區區三五日也就算了,若持續個一兩個月,乃至于一年半載,将會有許多人被餓死。
“沒辦法的事,稍微餓點肚子,總比被賊人殺了、擄去的強,小命更重要。”甯遠說道。
米魯點頭。
這也是他先前欣賞甯遠,乃至于許多百姓喜愛甯遠的原因,把百姓當人看,諸多事宜的出發點也是爲了百姓着想。
她略微思索,又問道:“若賊人一日不來,我們……便這樣戒嚴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甯遠呵呵一笑。
正常來說,如若朝廷不出兵剿賊,這事便……沒頭!
問題的關鍵在不在與戒嚴,在于蒼茫大海之上一直有賊人四處晃蕩,沒人知道這些人會去哪裏,也不知道會突然襲擊哪裏。
一如先前的西邊的海盜,是那王守仁找到了賊人的老窩,這才将其清剿。
以當今朝廷的防範制度,最多也就能稍微震懾一下賊人。
隻要賊人存在,便是無窮大患。
所以,想要真正解決問題,得斷根。
不同于先前的海盜,當下的這些賊人可是有着十分強硬家夥事的,大概率裝備了火铳、火炮。
而朝廷這邊的水師,不過是一盤散沙,三寶太監鄭和下西洋的諸多資料都被燒毀了,一時間很難組建起來。
這也是朝廷面臨的問題。
賊人極強,又在海上,剛好戳中了朝廷的軟肋。
“好人,當真沒其他法子了嗎?”米魯擔憂的問。
若賊人勢大,甚至可能自海上順着紅河,直接打來北江府,攸關性命。
“法子嗎?”
甯遠笑了:“我之前不是說了,小小賊人,擡手便可鎮他,你先将這半個月的月子坐完再說。”
米魯:“……”
她一臉的茫然。
賊人這麽大個問題擺在眼前,她哪裏還有心思坐月子啊,況且本身身體并沒有任何問題。
當然,她也明白甯遠的意思。
反過來說,可能賊人這等大事在這壞人眼中,甚至還不如她坐月子重要,嗯……果然很壞人。
頓了頓,她自一側取出一封文書:“這是總督王大人寫來的,你先看看。”
甯遠便展開信件。
信是總督交趾的威甯伯王越王老爺子寫的,再度提及了賊人的危患之處,告知各府一定要注意。
“可以,我剛好也想給王老爺子寫一封信。”
甯遠嚴肅起來。
而今交趾總共有兩萬餘人馬,五個衛,分散各處鎮守交趾,王越老爺子則是總督這五個衛的軍務、糧草等。
于是他提筆而行,建議王越将這五個衛,以所爲單位,拆分開來,臨時鎮守交趾各處。
說白了便是分散兵力,拆分成二十五個所,可鎮守更多的地方。
海賊沒多少兵力的,撐死也就是三五千人,一旦登陸,一所的千餘将士配合當地的義兵,且不說是否打得過,最起碼能守一守,在最大程度上減少傷亡。
“我方才那些建議,多印刷幾分,送往南方沿海各地的衛所,叫他們看情況行事。”甯遠說道。
米魯會意,将原稿交由侍女去印刷了。
大抵安排完畢,甯遠雙手抱着頭,後靠着,思索起來。
就在此間,有侍衛來報:“甯大人,外面有一個叫範思齊的行商求見。”
“哦?”
甯遠微微側目。
這個人他倒是認識,先前朝廷在收複交趾的時候,正是這人散布了安南王室閉門稱皇一事,朝廷這才興兵。
“成,教他進來吧,我現在去前堂。”
甯遠起身,不多時便見一人行色匆匆,渾身狼狽的樣子:“咋了,讓人煮了?”
噗通!
範思齊跪在地上,放聲大哭:“甯大人,您是小的再生父母,求求您了,救救小的吧。”
甯遠坐下,點頭道:“不着急,慢慢說。”
範思齊嚎啕道:“大人,您也知道,小的隻是個行商,在海上運送一些貨物,賺幾個銀子勉強養家糊口。”
“前些日子,小的去了非利皮那,在路上,遇到了賊人,諸多海船以及随從,幾近全軍覆沒啊!”
“小的命大,勉強逃了回來。”
“大人呐,您是不知道啊,那賊人太兇殘了,他們……有火铳,還有火炮,咱這些平民百姓就算帶着些許刀具也不管用啊!”
“甯大人,您一定要爲小的做主啊!”
一番哭訴,跟着扣頭下去。
甯遠會意。
這倒黴蛋在海上遇到賊了,被一頓洗劫。
這也反映出十分重要的問題,賊人很強,諸多商隊沒有家夥事,根本打不過。
一個行商的,哪裏打得過拿槍、拿炮的?
他略作沉吟,嚴肅道:“所以,你的訴求是什麽?”
範思齊擡起頭,愣了愣,本哭喪的臉色頓時凜然起來,帶着嗜血的陰狠:“殺,把他們全殺了!”
“唔……”
甯遠莞爾,不禁一陣苦笑。
賊人确實該殺。
賊人不死,範思齊等行商然後便不敢出海,不能出海便意味着沒了生意,賺不到銀子了啊!
隻是……
“這是朝廷的問題,我一人無法做主。”
甯遠直接道:“本官可以爲你上書,亦或者你們這些行商可聯合起來上書朝廷,”
這事也确實不是他一人能決定的,朝廷那邊面對此事說不得還要焦頭爛額。
沒有強大的水師,便無法真正剿賊。
又因此事涉及了朝廷的顔面,可能不打又不行,估摸着,境地會很尴尬啊。
範思齊終究還是一臉失落的離開了。
在旁邊聽了許久的米魯走來,試着問道:“朝廷失了顔面,會找回來嗎?”
甯遠坐北朝南,目光看向極遠處,輕輕一笑:“不好說哦,等着看吧,坐好你的月子。”
米魯:“……”
嗯……又是月子。
她微微側頭,不冷不熱道:“我私下裏問了一嘴,府上許多姑娘都願意侍奉你的,晚點我爲你尋一個……”
甯遠忙擡手:“打住,小娘子,莫要如此侮辱你家夫君,他不是那種人!”
米魯冷笑:“你們男人啊,還不是主動送上門的便會接受?”
甯遠一臉的正氣:“最少我不是,圖魯勒圖那般示意,我都躲着他。”
米魯訝異,順口道:“圖魯勒圖是誰?”
甯遠:“……”
他也自知說漏嘴了,最起碼而言,這事最好不提。
于是故作認真的樣子,轉口道:“我還需要一個人。”
米魯譏笑:“你需要的怕不是一個人,準确來說,應該是女人吧?”
甯遠點頭:“男女都行,但目前還沒有合适的人選。”
見甯遠不像是玩笑的樣子,米魯也收起戲谑的神色:“我可以嗎?”
甯遠搖頭:“你行,也不行,危險性很大,不合适。”
米魯便作罷,又有些好奇的問:“做什麽呢?”
甯遠淡淡一笑,擡手指着極遠處:“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