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遠淡淡的一句話,令得整個營帳其他所有人都不淡定了,皆一臉懵逼。
開口就是一千五百萬兩啊!
這是何等的數額?
瓦剌這邊對于銀兩的使用相對少見,包括與大明的貿易往來,也多是以物換物。
如若按照這個數字折算下來……可能他們數年不吃不喝也換不來這個數。
而這,嗯,還是甯遠這狗東西所有條件中一個。
一個條件便如此苛刻乃至于不講理,可想而知,這狗東西所圖是有多大。
諸多瓦剌将士相視一眼,最終又都看向了阿喇哈青森。
“唔……”
阿喇哈青森老臉有些挂不住,輕咳一聲,認真道:“繁昌侯,你這要求,太過分,我等,無法接受。”
言語落下,卻又是有些心虛。
到得眼下,怕不是他們是否接受同意的問題了,而是……人家那神器在天上飛呢啊!
先與你和談,那是“文”。
若談不攏,鬼知道這狗東西會做出什麽事。
“打仗啊,說白了,打的還不就是個銀子?”
甯遠卻是不急不緩道:“此番我軍接連失利,折損許多将士兵馬,這些,可都是我大明精英,每一人,少也要數千兩銀子才能培養出來啊!”
“還有給傷亡将士家人的撫恤,一家人,不也要給個千餘兩銀子?”
“還有還有啊,那些個被你們擄掠傷害的百姓,其中有一個員外的小娘子,他用了一萬多兩取來的,被你們那般折辱,精神損失費總要賠一些吧?”
“還有還有還有,被你們殺害的數百百姓……”
言語聲聲,将諸多賠償事宜基本羅列出來。
莫說一衆瓦剌将士聽的臉色青紅,連帶着旁邊的小王子巴圖蒙克都聽不下去了。
這……太狗了。
不敢想象啊!
原來,行軍打仗,還有賠償問題,還可以這般不要臉的要求對方賠償。
學到了!
長見識了!
小王子暗暗扶額,心底五味雜陳。
以往的行軍打仗,無非就是你打我,我打你,打完之後,若各有俘虜,或可相互置換一番,所謂的賠償,卻也是極少的。
包括幾十年前的土木堡之戰,大明的英宗皇帝都被抓去了,那大明也沒正兒八經的賠償,反而在瓦剌大軍抵達京城後,死扛到底。
征戰,本就是這個樣子的。
但眼下……變啦!
莫說外面那大明三萬将士戰力、火器如何,僅僅是天上那個神器,隻是看着,便教人心慌慌啊。
簡單兩個字——強勢!
能談則談,談不攏,呵,那可就要動家夥事了。
“銀子的問題……我等,考量一番。”
終于,片刻後,阿喇哈青森艱難出聲。
不管最後談判結果如何,當下先将局勢穩固。
行與不行,還可以再商談。
想來,這甯遠也隻是獅子大開口,增加籌碼,吓詐一番,實際索償的額度,應該少許多。
這也是他對大明生意人的了解,諸多售賣物品,虛價極高,對半砍價完全可行。
而若對半砍的話,便是七百五十萬兩……也是一個恐怖的數字啊!
阿喇哈青森心底戚戚然,看了看,不得已道:“繁昌侯,你可……另有條件?”
甯遠笑着點頭:“另外的條件啊,是這樣的,諸位也都知道,我大明是禮儀之邦,最是講求仁義道德,大明将士,也是仁義之師。”
話音還未落下,周圍的一衆人已然開始瘋狂罵娘了。
禮儀?
仁義?
你他甯的先把外面那個飛着的東西降下來,再說這番話成不?
狗東西,狗東西啊!
一個個憤恨卻又強忍着。
阿喇哈青森也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可想來想去,甯遠這狗東西豈會輕易放過他們?
他幹脆道:“既如此,那便将所有條件都提出來吧,我等,會仔細斟酌商讨的。”
甯遠收斂面色直接道:“我大明一共隻有兩個條件,其一是銀子賠償,其二嘛便是……割地!”
說着,他取出一份圖紙,在上面指點。
“自這裏,也就是鄂畢河向東,直至大明的奴兒幹都司一帶,作爲精神賠償以及對未來永不侵犯大明的一個保證,割讓與大明!”
話音落下,一陣寂靜。
如果說方才那一千五百萬兩銀子是敲詐的話,那麽這割地的要求,簡直相當于硬搶。
更過分的是,這硬搶的行徑,竟是要将瓦剌地界搶走十分之九。
這他甯是割地嗎?
這是明目張膽、肆無忌憚的欺負人!
營帳之中,一個個面色變幻不定,心間泛起無盡的屈辱感。
且不說具體的割地事宜如何,單單是甯遠這等目中無人的氣勢,就叫人怒從心生,恨不得抄家夥幹他丫的。
自古以來,地盤這東西,多是靠行軍打仗打下來的。
眼下可倒好,尚未開戰,開口便要九成的瓦剌土地,忒也過分!
“是不是多了些?”阿喇哈青森皺眉問。
“多嗎?”
甯遠笑了:“如果汗王仍舊嫌少,大可将鄂畢河以西所有土地割與我大明。”
有人聞言,氣的直咬牙。
狗東西,竟是要将所有地盤都搶去?
這是草原,是諸多瓦剌将士部衆的家,你說搶就搶?
“呵,繁昌侯好胃口,小心撐着。”有人冷色譏諷。
“不勞閣下關心。”甯遠也冷漠的回應一句。
跟着,營帳中又寂靜起來。
片刻後,阿喇哈青森平靜開口:“這兩個要求,着實過分了些,我等還要私下商議一番,不知可否……”
說到後面已是臉色一紅,十分的難堪:“可否……放了本王?”
丢人啊!
身爲汗王,當着自家諸多部衆的臉面,請求對方放行,老臉與威嚴算是丢盡了。
“當然,汗王請便。”甯遠倒是滿不在意。
很快,以阿喇哈青森爲首,一衆人離開了明軍大營。
待得安靜下來,小王子呆呆的看着那張圖紙,苦笑道:“這般重要的籌碼,說放就放了?”
他們這些汗王的地位,不遜色于大明的君王,握在手中,有着絕對的分量。
可甯遠卻偏偏将阿喇哈青森直接放了。
“放了才好。”甯遠随口說了一句。
“是啊!”
小王子不由得歎息。
一切的一切,與他預想中最壞的結果,幾近相同。
尤其是割地的問題,自鄂畢河向東,那諸多地盤,可是完全與鞑靼接壤啊。
如若瓦剌同意割地,鞑靼幾乎是被大明包圍在中間了……說是那甕中之鼈也不差。
“甯兄弟,何時來取老哥狗頭啊?”小王子忽而問道。
嗯?
甯遠眨了眨眼。
這老巴的意思是,大明日後将攻打鞑靼?
他一本嚴肅:“老巴啊,不是兄弟我說你,你想多啦,我大明乃是仁義之師,豈會輕易攻伐?”
小王子嘴角一抖,忙是擡手:“停停停,兄弟,老哥怕了,莫要再提仁義了,老哥知道了,大明最是仁義,仁義的,嗯……”
言語之間,悲從中來,心間戚戚然。
這事若從頭說來,還要從那封信開始。
若鞑靼這邊不與明軍彙合,共同讨伐瓦剌,可又會有而今的局面?
這這這……引賊入室啊!
“老哥,問你個事,你可知兄弟我爲何教你一起剿賊?”甯遠忽而開口。
爲何?
小王子愣了愣?
你這狗東西難道不是想借本王力量打擊瓦剌嗎?
咦?
下一刻,小王子忽而皺眉,轉而看向那張圖紙,心間泛起一抹驚駭。
“難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