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十日,請聽捷報!”甯遠面色冷漠道。
旁邊,傳旨的小太監看了看,略微垂着頭。
隻要不是傻子能聽出這番話是帶着氣的。
猶豫了片刻,小太監低聲提醒道:“都尉爺,容咱多嘴哈,而今朝堂之上,還有一些讀書人已開始編排您了,說您擁兵自重,聽調不聽宣……”
“嗯?”
甯遠豁然扭頭,面帶戾色:“你說什麽?本官聽調不聽宣?”
小太監忙是後退:“這也是咱聽到的一些閑言碎語,提醒您一番……”
甯遠深深沉了口氣,大概是明白過來。
出事了!
怪不得皇帝陛下那邊催促他,朝令夕改,感情是一些個臭不要臉的在編排腹诽他。
什麽叫擁兵自重?
什麽又叫聽調不聽宣?
那他甯是說他甯遠心懷不軌,要當那軍閥頭子。
可以的很。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一群狗東西!
“你的意思,咱明白了。”
緩了緩,他平靜道:“勞煩回禀陛下,剿賊容易,護一方難,我甯遠可在一日之内擒瓦剌首領阿喇哈青森,可也還要問問陛下與某些亂臣賊子是否願意舍下臉面,将北方白白拱手讓人。”
頓了頓,又補充:“就照我原話回禀。”
那小太監嘴角抽了抽,問陛下是否舍得下臉面?這……
他一陣爲難,可見這位驸馬爺怒氣内斂,也隻得硬着頭皮應下了。
晚些時候,甯遠一人坐在大帳之中,越想越氣,口中芬芳不斷,以母系爲中心,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仍舊不解氣,又使勁灌酒。
守在附近的一些将士皆是被吓壞了,心驚膽戰。
終于,豐城侯仗着膽子走入大帳,尴尬的笑着,給甯遠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那個……兄弟,走着?”
甯遠面無表情,一口灌下。
李玺見了,心底也是奇虎不定,試着道:“兄弟……怎地了?”
甯遠瞪着眼,忽而開口:“我要造反。”
李玺:“……”
他的心一顫,暗說兄弟,咱别鬧。
甯遠又補充道:“老子在這裏辛辛苦苦的打仗,他們可倒好,大嘴一張,就說老子要造反,造他娘肚子的反!”
李玺大概明白過來。
關于這位甯兄弟的事情,他倒也了解幾分,前段時間幹的一些事,得罪了許多讀書人。
而今被拿出來當由頭來說事了。
他不由得歎了口氣,無奈道:“咱兄弟們問心無愧就是了,陛下那邊肯定是信咱們的,清者自清。”
甯遠哼了一聲:“嶽鵬舉老爺子怕也經不住這般冤枉吧?呵……怒發沖冠,憑欄處,潇潇雨歇,呵……”
李玺一陣無奈,卻也可以理解,這位甯兄弟,實在是被氣壞了。
行軍大帳,最大忌諱便是被猜疑。
這邊戰事焦灼,朝堂那邊就懷疑這邊衷心有疑,任誰身爲将士也會心底生寒。
緩和片刻,甯遠眉目一定:“老哥,整頓一番糧草吧,明日準備出擊。”
主動出擊?
李玺吓了一跳。
對于先前甯遠的策略,他大概是清楚的,擔心在外的瓦剌将士被打的狗急跳牆,爲禍四方,殺害無辜百姓。
所以才命諸多将士原地駐守,等待瓦剌大軍集結,徐徐圖之。
這諸多計策,首先考慮的,正是那群可能被牽連進來的無辜百姓。
莫說其他,這份氣節,他是服氣的,衆多将士哪怕被敵人三番五次的挑釁,在得知真相後,也是服氣的。
值!
大丈夫,鐵骨铮铮,心懷仁義,當如是。
可眼前,這份仁義的計策,改了。
“兄弟,你莫沖動啊,朝廷那邊催的急,但咱也要考慮實際情況。”李玺勸說。
“無礙,大局已變,該動一動了。”
甯遠很平靜。
先前,是瓦剌坐擁大勢,風光無二。
可自小王子截斷瓦剌一萬大軍後,雙方勢頭顯露出來,形成掎角之勢,瓦剌就變得被動了。
這個時候,向前推一推,反而會促使瓦剌大軍集結。
是時候讓敵人感受到些許危機了。
“我寫封信。”
甯遠提筆而行,龍飛鳳舞,旋即将信件交給探子,送了出去。
不多時。
二十餘裏外的瓦剌大營。
嗖!
一柄箭矢釘在大帳之上,四周的将士頓時警戒起來,這時,外面一道聲音響起:“給你家汗王的信。”
很快,一封信出現在了阿喇哈青森的手中,一些個手下大将得知消息,也匆匆趕了過來。
說來,這還是雙方第一次如此聯絡。
那明狗,到底要做什麽呢?
衆人注視之下,阿喇哈青森展開了心間,入眼……有些缭亂,依稀可看清一些字眼,尤其是起始兩個字,看的人面皮一抖。
“阿兄……”
“自西洋購買的火器,可還受用?”
“值得承認的是,這火器,确實不凡,與我大明之火器有的一拼,卻也僅此而已。”
“想來,阿兄你資金有限,所購火器,已全部攜帶了吧?”
“很好的。”
“此時此刻,豈不正是你瓦剌内部空虛之時?”
“不過你放心,本官是斷然不會與巴兄聯合,一起搗你老巢的,所以,你也不必急着回去,瓦剌後方肯定無事。”
“你若不信,大可看看巴兄之位置,你必經之路呼倫湖一帶,而今内外聯絡可還暢通?”
“本官此信,本意在于你我雙方拉長戰線,打得越久,我資源越多,望悉知!”
一封潦草信件,勉強看完。
阿喇哈青森面色已是大變。
周圍諸多将士見了,心底也是泛起不妙預感,忙是詢問:“汗王,怎麽了?”
阿喇哈青森長長吐氣:“明狗可能與巴圖蒙克那狗東西聯合,攻擊我等後方了。”
頓時,諸多将士面色大變。
這種可能性,太大了!
因爲當下他們這邊被内外夾擊,正是後方空虛之時,隻要大明與巴圖蒙克湊出十萬大軍,完全可輕易将瓦剌老窩給占領。
家沒了,偌大瓦剌,可就隻剩他們這邊三萬人馬啦!
還玩個屁啊!
“大人,此中定有詐!”
有人開口:“假若大明與巴圖蒙克當真突襲我後方,又何須告知我等?他們定是想催促我等撤軍,繼而與巴圖蒙克聯手,前後夾擊。”
阿喇哈青森點頭。
道理上,是這麽回事。
可不知爲何,這區區一封信,教人心底難安啊!
“當務之急,是要穩住當下。”
阿喇哈青森開口:“那甯遠有意催促我等退兵,我等卻偏要穩住,叫其餘将士立刻前來彙合,我等,且戰且退,穩紮穩打。”
“另外,給巴圖蒙克寫信,告知他,覆巢下安有完卵,瓦剌覆滅,他鞑靼也好不了。”
一番布置,阿喇哈青森又暗自焦急起來。
這已然是當下最好的方略了。
彙集全部三萬人馬,保存實力,徐徐後退。
先前,他們這邊隻有區區數千人馬,那甯遠尚且不敢亂動,當他們彙集全部人馬,那甯遠必定更加不敢亂來了。
如此,撤退至呼倫湖附近,再與那巴圖蒙克協商一番,盡力安好無損的返回瓦剌地界。
轉來翌日,大明陣營之中,近三萬将士集結。
恰在此時,一則消息傳來。
“甯兄弟,瓦剌大軍向後撤退了,同時,四方探子也查到,其餘股瓦剌力量也朝着西邊行進而去,看樣子,準備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