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遠隻是将首批規劃建設的區域劃出,并非給出建議售價。
這也算是不大不小的私心。
因爲他确實想将這塊地拿下來。
正常來說,這塊地的具體價值,應該在四百兩左右,而且日後還有着一定的升值潛力。
當然,如果按照正常邏輯分析,這塊地可能連一百兩都不值,因爲而今内城的價格也就如此罷了。
所以,看到一畝地隻要三百兩銀子,他是暗自欣喜的。
嗯,比預期中的價格低了些。
“作甚?”
周經聞言,暗自鄙夷。
他可不覺得這小子不知道這一萬畝地的售賣事宜。
當下明知故問,顯然是在奚落他。
他當即冷笑:“老夫在賣地啊,繁昌侯,要買嗎?一畝地,隻要三百兩銀子!”
甯遠微微皺眉:“三百兩?有些貴了吧?”
跟來的王希霸也點頭:“是啊,内城的價格也不過如此,哪個傻子會買這麽貴的外城的地?”
周經:“……”
甯遠:“……”
他咳嗽兩聲,正要說什麽,卻被王希霸搶了先。
王希霸一本認真道:“甯大人,您買嗎?您買咱就跟着買,您不買,咱也不當傻子。”
甯遠:“……”
會說話你就多放點!
他沉了口氣,問道:“怎地,老王,你有心思買?”
王希霸嘿嘿一笑:“沒心思啊,就是想湊個熱鬧,甯大人,您買嗎?”
周經也一臉戲谑道:“是啊,甯大人,您買嗎?這可是關乎百姓的大事,您買了,朝廷的銀子也就更多了,可爲百姓做更多的好事,您不會不在乎百姓吧?”
他這也是激将。
甯遠這小子可能什麽都知道,卻跑來說風涼話,忒不講究。
“爲百姓嗎?”
甯遠思索一般,自語似的道:“爲了百姓,買上一些倒也無妨。”
旋即,他看向王希霸:“我買,你就跟着買?”
王希霸不住點頭:“那是,咱銀子不多,隻有個三五萬兩吧,買個百十畝地倒也沒問題。”
“好!”
甯遠大手一揮,指着那圖紙道:“我要了。”
周經眼睛一亮:“好好好,甯大人,您要哪塊地,要多少?”
甯遠十分幹脆:“都要了。”
“好好,都要了,都要了好……”
話音,戛然而止。
周經身子一顫,旋即緩緩擡頭,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甯遠:“你說什麽?都要了?一萬畝地,你都要了?”
甯遠理所當然一般:“怎地,不可以嗎?”
周經:“……”
他有點懵!
不,是特别懵。
本能的,他覺得甯遠是在開玩笑,可稍作思考便發現,這,并不是玩笑。
甯遠要買!
認真且誠心的買!
……爲什麽啊?
這可是三百兩銀子一畝的天價土地啊!
隻要不是傻子,甚至都不會多看一眼。
可甯遠,這個在京城商業圈子中絕頂的天才,竟要買這奢侈的土地!
“你你你……”
他張口結舌,努力恢複理智,嚴肅道:“甯小子,老夫雖不懂你到底有什麽打算,隻不過,老夫勸你,買可以,不過……還是少買點吧。”
甯遠笑了笑:“多謝周師傅關心,不過,這一萬畝地,小子要了,什麽時候能出地契,咱什麽時候交銀子。”
周經沉了口氣:“當真?”
甯遠點頭:“千真萬确!”
周經一咬牙:“好,你等着,老夫這就去準備地契。”
說着,快速離開了。
旁邊,王希霸與戶部的幾個大員,皆是目瞪口呆,腦子如被冰凍了似的。
“甯大人,您這……”王希霸張了張嘴。
“哦,王老爺子,你方才說我買你就買是吧?抱歉啊,你沒機會買了。”甯遠笑呵呵。
王希霸唇角幹澀,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了。
不多時,周經返了回來,帶上了一萬畝的地契。
随同而來的,則是數百看熱鬧之人,一個個皆十分興奮。
“甯大人買了那三百兩銀子的地?不是吧?”
“而且一買就是一萬畝,好家夥,三百萬兩,大手筆啊!”
“爲什麽啊?怎麽會這樣?甯大人肯定不傻,難不成這裏面有什麽機密?”
衆人言語聲聲。
跟着,在衆人的目光之下,周經遞上了地契,甯遠檢查之後,取出了一沓憑票,遞了過去。
周經數了數,點頭道:“三百萬兩整,沒問題,甯小子,這一萬畝地歸你了。”
交易達成!
涉及三百萬兩的大手筆,在這暮色中,達成了!
消息隻一傳出,京城大震!
幾乎所有人都傻了。
太不可思議。
明明同樣的價格,在内城可以買到一棟棟大宅子了,那甯大人,何故跑到城外去買那一萬畝地啊?
内閣之中。
三位閣老看着那三百萬兩的憑票,一時間也是未反應過來。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三百兩一畝的外城土地會有人買,而且一出手便是一萬畝。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個買入之人,赫然是甯遠。
那小子傻了嗎?
不多時,弘治皇帝趕至,也是愣了半天,鬼使神差道:“這小子……腦子有病吧?”
三位閣老狐疑似的看了看,暗暗皺眉。
在緩和過來之後,他們便懷疑,這極可能是皇帝陛下與甯遠涉及的一個計謀。
先通過甯遠高價購入,将周圍土地的價格拉升起來,跟着,其餘地方的土地價格也就漲了上來,以達到售賣更多土地的目的。
隻是,回頭一想,這種可能性,似乎不大。
就算要操縱這個市場,也沒必要一次性購置一萬畝地。
那可是三百萬兩白銀啊!就擺在桌案上面呢!
所以,綜合來看,這是……甯遠自己的主意???
三人面色不由得怪異起來。
弘治皇帝也想到了許多。
在他看來,那小子實在沒必要購買這麽多地,而且價格還如此昂貴,唯一的解釋就是……幫助他提升或穩住土地的價格。
東南偏僻角落的地二百兩,若這臨近内城的地連三百兩都無人問津,那諸多藩王又會怎麽想?
所以,那小子的所作所爲,完全是爲了他這個君王的面子以及裏子着想啊!
“是個好孩子啊。”
弘治皇帝暗自感慨着,收了一百五十萬兩銀子,離開内閣。
跟着,他又将甯遠召至養心殿,上下審視半天,歎息道:“驸馬,你……不錯。”
甯遠愣了愣。
幾個意思啊?
好端端的、無緣無故的……突然褒獎?
他略微有些心虛:“陛下,臣……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