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正厭煩着,見蕭敬步履匆匆,微微皺眉。
“何事慌慌張張,成何體統?”他不悅道。
換做以往,蕭敬早就老實了。
可眼下不一樣。
他深知陛下愁苦之事是什麽,畢竟此事已困擾陛下數日了。
于是忙解釋道:“陛下,是好事,鋪子銷售處那邊打起來了……”
便将銷售處發生的事情形容了一番。
“嗯?”
弘治皇帝聞言,眉目一動。
他立刻會意了其中的要點。
好家夥,這招,有點可以啊!
那興亡賦中所傳達的意思是什麽?
是朝廷,還有他這個君王有失仁德禮儀,擴建城池,違背祖制。
這事,本是無可辯駁的。
因爲從傳統觀念上來看,他也确實有錯。
這也正是令他愁苦的地方。
自己錯啦,那些讀書人隻是提及自己的過錯,又能怎樣?
即便他身爲君王,也堵不住悠悠衆口啊。
可就在他苦悶之際,甯遠那小子竟是硬生生将一個正确的道理給……掰彎了。
朝廷允許四方百姓前來京城購買鋪子,本是錯的,破壞了祖制。
可是呢,此法是爲了天下百姓着想。
那些個讀書人譏諷朝廷,就是阻止天下百姓掙銀子,不想讓百姓過上好生活。
如此大帽子扣上,任那些讀書人言語再正确,也得認慫!
什麽祖制不祖制的,你就是不想天下百姓過好日子啊!
“民心可用啊!”
弘治皇帝突然感慨!
這一刻,他突然對那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有了更深切的認識。
也是這時,随着銷售處那邊的消息的流出,驚動了京城無數人。
“狗賊……狗賊啊!”
“指鹿爲馬,颠倒黑白,可恨!”
許多人憤憤不已,可偏偏無能爲力。
當下,事情在百姓中間鬧大了,誰要是再敢提及破壞祖制什麽的,怕是要被百姓們狂揍。
也就是說,以後,關乎戶籍更改一事,也不得輕易再提。
另外一邊,銷售處。
眼見前來購買鋪子之人超過了萬人,不得已,甯遠隻好采用抽簽的方式認購。
凡有意購買者,參與抽簽,抽中者可且僅可購買一間鋪子,價格統一定爲九百兩。
這價格相對于交易所那邊,是偏低的,隻要抽中買到手,到交易所那邊一挂單,穩穩賺個百十兩銀子。
于是,前後不到一個時辰,整整一千間鋪子,被瘋搶一般,銷售一空。
交易所那邊隻是略微受到影響,價格下滑不到五個點,旋即又開始一路攀升,再度漲停,達到了一千三百兩。
“是時候去交差喽!”
甯遠美滋滋。
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會有越來越多的富紳趕至京城購買鋪子。
富紳越多,就意味着……地皮越值錢!
屆時,也就可以開展建設大業了!
入宮後,他直奔養心殿,卻被告知陛下去了内閣,他便趕了過去。
“驸馬啊,來,免禮了,賜座。”
弘治皇帝笑呵呵,心情很是舒暢。
這小子有時候雖是胡鬧,可關鍵時刻,還真能來那麽一手神來之筆。
莫說其他,單說那興亡賦引起的影響,用不多久就會自動消除。
很是神奇。
“這第二期的鋪子銷售情況,如何啊?”弘治皇帝随口問。
“已售罄了!”
甯遠道:“此番共售出千間鋪子,得銀九十萬兩,臣留下三十萬兩作爲接下來的基礎用度,這是盈利的六十萬兩!”
旁邊,已然“病愈”的三位閣老側目。
他們這才意識過來,那所謂的一萬間鋪子,似乎……并不是玩笑。
這……簡直就是吸金利器啊!
而今放出兩千間鋪子,就有如此大的動靜,可想而知,當一萬間鋪子都建設完畢,将會引起多麽大的反應。
回想起來,三人不由得感慨萬千。
從外城建設商業街,到瘋狂炒作,再到而今的招引天下富紳,這一切的一切,就仿佛是一場夢。
換做以前,他們是想都不敢想。
當下,卻是這般火爆。
“不錯!”
弘治皇帝點頭道:“這六十萬兩呢,朕雖是出了地,卻也不會獨占,這樣吧,就拿出三十萬兩,入庫府吧。”
不多時,戶部尚書周經被召了過來。
原本,周經還以爲有什麽要事,結果……竟是……發銀子!
三十萬兩,相較于戶部這邊每年一兩千萬兩的收入看似不多,可這是個好的開始啊!
接下來,随着餘下的八千間鋪子的售賣,定還會有一大批銀子入庫,少也有數百萬兩,相當于庫府收入的數成。
自他支持甯遠以來,不知道多少人譏諷過他,說他自掘墳墓。
道理上是對的,破壞戶籍制度,對戶部這邊影響的極大的。
當時,他也是心虛,不好多言。
眼下再看,什麽他甯的自掘墳墓,這他甯的完全是撿錢啊!
一刹那,他的腰杆硬了起來。
天大地大銀子大!
日後各部需要銀子的時候,還不是要看他周經的臉色!
“吾皇萬歲!”周經拜下,暗自激動。
先前他支持甯遠,乃是被迫的,畢竟周家破産壓力擺在哪裏,不支持甯遠都不行。
卻不想,瞎貓碰到死耗子,歪打正着了!
“嗯,愛卿平身吧,日後土地收入,五成入庫府。”
弘治皇帝頓了頓,旋即看向甯遠:“驸馬,而今萬事俱備,這股東風,應如何籌備啊?”
甯遠會意。
自一開始籌措外城商業街,到此時,最終的目的是拉攏部分人贊同戶籍改制,順帶着,提高地皮的價格。
到得眼下,一切條件都成熟了,自是要考慮地皮的售賣事宜了。
相比于一個小小的商業街,占地面積幾十萬畝的外城,才是真正的大頭。
那麽,皇帝陛下這是準備……攤牌了嗎?
他掃了三位閣老一眼,略作思考道:“陛下,臣以爲,或可自削藩開始。”
弘治皇帝皺眉思索。
削藩,首先要諸多藩王入京,而後售賣部分外城土地與諸多藩王,建造府邸以供居住。
以此爲外城土地售賣的開始,确實不錯。
試想,連外城偏僻角落的徒弟價格都一二百兩銀子一畝,那些距離内城更近的地皮,将會價值幾何呢?
“可以,你是當朝驸馬,便由你去安排一番吧,就說今晚……朕将賜宴與宮中。”弘治皇帝說道。
甯遠老實告退。
旋即,内閣安靜下來。
三位閣老面面相觑,下側的周經也是一臉懵逼。
這……什麽意思啊?
什麽東風、什麽削藩……完全聽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