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有些焦急。
而今衛所時常出事,已成了他的心頭之患,自是想要快速解決将士們的安置問題。
“怕是不妥。”
甯遠搖頭道:“陛下,物流的發展要循序漸進,不可一股腦将諸多将士安置下去。”
其中危患,他很清楚。
而今衛所的将士太多了,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安置,一着不慎,極容易出問題。
因爲物流的利潤太低了,隻有八個點,到得日後,還會逐漸下降,最終可能維持在五個點左右。
可以說,稍微出點事,就會面臨虧損。
所以,不得不謹慎。
“那就慢慢來!”弘治皇帝歎息。
無論怎樣,這個開頭是好的,日後隻要穩住,衛所将不成問題。
旋即他揮了揮手:“朕之麒麟兒,你也勞累許久了,回去好生休息吧。”
甯遠再度見禮:“臣,告退!”
弘治皇帝點頭。
待得甯遠離開,内閣恢複了寂靜。
弘治皇帝忽的笑了出來:“換作以往,朕叫他麒麟兒的時候,怕不是早就跳起來,自稱兒臣了。”
三位閣老皆眼觀鼻鼻觀心。
他們自是注意到甯遠的自稱。
君臣禮儀,容不得馬虎,所以甯遠很少自稱兒臣,多稱臣。
唯有在陛下高興,稱之爲麒麟兒,即爲兒的時候,才會自稱兒臣。
獨獨此番,陛下以兒相稱,那小子卻仍舊稱臣。
這是……
“邀功啊!”弘治皇帝自語一般。
安置百萬将士,這是大功一件。
正常來說,朝廷這邊無論怎樣都要賞賜的。
有功不賞,豈不是寒了将士們的心?
“陛下,臣以爲,或可考慮賞賜文安侯。”劉健說道。
李東陽、謝遷也深以爲然。
甯遠是不能再賞了,而今已然是侯爵,再賞,那便是公爵了。
在這天下向和的年代,出現如此年輕的公爵,何其的可怕?
弘治皇帝也點了點頭,随口道:“封公爵?”
三位閣老默然。
怕也隻能封公爵了。
或者說,皇帝陛下可能早有此意,那安化王謀反之時平叛的功勞可還在甯合雍的身上。
再加上甯遠此番的功勞,給甯合雍加官進爵,沒有半點毛病。
“朕再考量一番吧。”弘治皇帝沉了口氣。
而今,甯家崛起的勢頭已是勢不可擋,他這邊可以壓着甯遠,但甯家累計的功勞屬實不菲,朝廷這邊怕也隻能賞賜一個公爵了。
按下此事,三位閣老又想到了那百善物流。
并不善于計算的他們感慨萬千。
“時代……已然不一樣了啊!”
“明明看起來,隻能是虧損的生意,竟然還有利潤。”
“沒錯,各方面的計算也着實恐怖,這便是精打細算的好處,我等,也應該仔細學一學這數算了。”
三位閣老感慨着。
此一番,那百善物流之所以能籌建起來,靠是便是将諸多細微之處計算清楚,将成本壓縮到了極緻,很不簡單。
另外一邊,甯遠回到家,找上了老爹。
自從甯家一點點崛起之後,老爹便低調了許多,極少關注朝政,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吃喝玩樂上面,時不時的出入煙花場所。
甯遠甚至懷疑,這老爹該不會不聲不響的給自己找個後媽吧?
嗯……找了也正常,畢竟也就是四十左右歲,正值壯年。
“老爹,跟你說個事。”
“嗯?”
甯合雍正在喝小酒,挑了挑眉:“啥事?”
甯遠一臉嚴肅道:“以後,給我找後媽的時候,一定要挑個好點的,可别随便找個不良女子,影響咱甯家的聲譽,你都要成爲公爵了,得注意點形象。”
甯合雍:“……”
他老臉一紅。
原本,他确實有續弦的打算,可轉頭一想,自家孫兒都出生了,兒子又是當今驸馬,這個年歲,再娶一房小妾,那不成了老不正經嗎?對甯家的名聲不大好。
可偏偏……畢竟是男人嘛,有些事就算不想,身體也未必老實啊。
所以,他才會偶爾出入青樓,并且與一位姑娘關系不錯。
自家兒子這麽一說,倒是戳中了他的心事。
“那個……兒,你放心吧,爹是不會給甯家抹黑的。”
甯合雍敷衍了一嘴,忽的想到了那爵位之事,不由得正色起來:“公爵?不可能吧?”
他有些不敢置信。
能混到一個侯爵,他已然很滿足了,再加上甯家有兩個爵位,日後是孫兒肯定吃喝不愁,富貴一生。
至于公爵……
在這平和的年代,除了那些開國功臣,功勞潑天,有多少人能得到一個公爵的位子呢?
太難了。
“等着看吧。”甯遠笑了笑。
他确信,這一次,朝廷肯定會獎賞不菲,賞賜老爹一個公爵,似乎也沒什麽毛病吧?
轉來翌日。
中午時分,正在當值的甯合雍被叫了回來。
旋即,蕭敬正兒八經的宣布了一份旨意。
接旨的甯合雍一臉的震撼。
——文安公!
陛下,竟然封了自己公爵!
他懵懵的的接了聖旨,看了看甯遠,又看了看朱秀榮等人,一時間,眼眶不由得紅了起來。
“祖宗有德,祖宗有德啊!”
甯合雍哭了出來,激動、感傷等諸多情緒彙于心間。
太不容易了。
先前,他的一個區區伯爵的位子,都被革了,而今,卻成了這大明的國公。
一路心酸啊!
“吾兒……好樣的!”
他拍了拍甯遠的肩膀,觸動不已。
之所以能榮升國公,自家兒子的功勞匪淺。
“嗨,自家人說什麽兩家話!”
甯遠大咧咧說着,心底也是一顆大石落地。
他不由得看向了朱秀榮懷中的孩子,止不住的笑了出來。
想來,這便是天下父母的一個共性吧,都期盼着給自家孩子創造更好的生活。
老爹如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不多時,甯遠被召至養心殿。
“衛所改制固然重要,削藩的事情,也不能耽擱着,繁昌侯,你知道怎麽辦吧?”弘治皇帝嚴肅道。
“臣省得的。”
“嗯!”
弘治皇帝應了一下,忽的哼笑出來:“先前,你說籌建這百善物流,沒有半點私心,還說什麽天打五雷轟爾耳的,朕看啊,不見得吧?”
甯遠少見的撓了撓頭。
本質上來說,他确實沒什麽私心,可立了功,那就得有獎賞啊。
“陛下,臣沒私心的。”
他一臉的大義凜然:“臣心裏裝的是陛下,是這大明的江山,臣,隻想這天下變得更好,繁榮昌盛,百姓們安居樂業,這是臣畢生所願,若有異心,當天打五雷轟!”
轟——
話音落下,一聲驚天駭地的悶響,驟然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