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成王府。
“爹,可以确認了,甯遠,受重傷,危在旦夕,那王文素已經是火速趕往京城,通知公主朱秀榮去了,想來是活不多久了。”朱表栾暗暗激動道。
“嗯!”
朱奇浈輕輕點頭,卻是暗自松了口氣。
先後的消息對比,都說明那甯遠被刺得重傷,性命即将不保。
隻待甯遠一死,他這邊的諸多風險也就解除了。
若不然,即便沒有證據,那甯遠也懷疑到他頭上了,一旦查下去,真給狗東西查出什麽來,他們這一脈可就徹底廢了。
更别說,廠衛那邊幾乎是動用了全力,在查先前刺殺的真兇。
甯遠死後,刺殺的事情也就過去了。
至于清查護衛數量、丈量私藏土地等等,在他們這邊,不過是小事罷了。
“哼,那狗東西,老夫送了他八十萬兩銀子,他不要,簡直自尋死路!”
朱奇浈面帶陰鹜,卻轉瞬即逝,笑了出來,随口道:“那黃珂如何?”
朱表栾道:“隻是受了輕傷,應該無礙。”
朱奇浈哼笑:“算他命大。”
原本,刺殺甯遠,一個人足夠了,畢竟那個組織中的人,可都是一頂一的高手,極其善于隐匿。
但考慮到甯遠死後,朝廷一定會追查,他特意動用了兩個人,以此混淆視線。
同時刺殺兩個人,誰又能知道刺客的真正意圖呢?
也是這時,有門童來報:“老爺,知州黃大人來訪。”
“哦?”
朱奇浈頓了頓,點頭道:“請進來吧。”
很快,黃珂來到廳堂,坐在了右側。
“黃大人突然來訪,不知有何貴幹啊?”朱奇浈問。
“王爺,不瞞您說,昨晚,衙門出事了,我與夫人皆被刺傷,甯大人則受了重傷,時不時昏迷,很是危險,您也要小心着些。”黃珂一臉慎重。
朱奇浈大爲吃驚的樣子,站了起來:“什麽人,膽子竟這般大,接連刺殺朝廷命官?找死嗎?”
黃珂歎息不已:“不知道啊,兩個刺客倒是都抓住了,可惜,都自殺了,想來又是個無頭案。”
朱奇浈見狀,眼中閃過異樣的光。
結果,和他想想的大抵一緻。
兩個刺客都死了。
這也是那個組織的規矩,逃不掉便自殺,以防被抓住,言行逼供。
而兩個刺客都死了,線索,也就斷了,朝廷要查,也無從查起。
“哦,對了,王爺,那甯大人重傷不起,由我代勞,宣一份聖旨。”黃珂說道。
聖旨?
朱奇浈側目。
好家夥,甯遠那小子竟然帶着聖旨來的!
爲哪般?
“慶成王朱奇浈接旨!”黃珂嚴肅的宣了起來。
朱奇浈則跪在地上,聽完之後,心底宛如墜入冰窟一般。
他本以爲解決了甯遠,就能後慮無憂。
卻不想,朝廷那邊,竟然叫他入京!
藩王入京啊!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麻煩了!
在這汾州,他是土皇帝,可去了京城,小命的生與死可就不是自己說了算了。
黃珂離開,朱表栾自一側走來,臉上也疑雲密布。
他很是擔心:“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朱奇浈想了許久,歎息道:“可能是……質王!”
“而今,藩王在地方做大,先後出現了兩側造反之事,朝廷便不能繼續容忍諸多藩王繼續發展下去?”
“怎麽辦?”
“将諸多藩王招入京城,充當人質,以脅迫藩王一系不敢亂來。”
“此一去,性命倒是沒有危險,畢竟都是天家子弟,皇帝不敢亂來,隻是……你爹我未必回得來了。”
說着,朱奇浈搖了搖頭,也是一陣無力。
這是正兒八經的聖旨,容不得他違逆,那麽便隻能去京城。
“栾兒,爹去了京城以後,你要收斂一些,盡量低調,若非必要,千萬别惹事。”朱奇浈說了一嘴,起身向後堂走去。
朱表栾看着自家老爹有些蒼老的背影,心底也是有些凄涼。
朝廷這是變向削藩啊。
另外一邊。
王文素率領衆人,一路向北,期間水路陸路不斷更換,曆經五日之後,終于上了高速公路,直奔京城。
回京之後,王文素來到宮門,請求面見皇帝陛下。
原本,他這等甚至算不上官的小官,是沒有資格面見陛下的,可當他提及甯遠後,一路通報,最終來到了養心殿。
“說吧,驸馬怎麽了?”弘治皇帝沉聲問,隐隐擔憂起來。
“甯大人……遇刺了。”王文素說道。
“什麽?”
弘治皇帝豁然起身,眉目間,既擔心又憤怒。
他壓着火道:“而今如何?可否受傷?”
王文素這才解釋道:“并無大礙,但而今甯大人十分危險,他讓臣回京,是想請調大同兩萬大軍至汾州,護衛安全。”
弘治皇帝一瞬間想到了許多。
汾州,那是慶成王的封地。
甯遠在汾州再度遇刺,又要調兵的,難不成,那朱奇浈有意造反?還有那刺殺甯遠之人,也是朱奇浈?
“調兵之事,朕要斟酌一番,還有事嗎?”弘治皇帝問。
“有,此一番,甯大人抓住了一名刺客,臣已帶回京城,此刻應在東宮。”王文素回應。
弘治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氣。
甯遠抓住了刺客,并沒有直接審問,而是命人帶回京城,交給他審問。
其中深意,極可能是甯遠大概确定了刺殺的真兇是慶成王,但考慮到慶成王是藩王,不好處置,于是幹脆把人送回來,讓他來審問。
再加上請調兵兩萬……這諸多種種,足以說明那慶成王有問題。
“好膽啊!”
弘治皇帝似笑非笑,眼底冰冷。
先前,甯遠在蔚縣遭到刺殺,他便答應給甯遠一個交代。
隻可惜,這麽久過去了,廠衛這邊仍舊沒半點線索,故,此事便在他的心底成了一塊病。
而今,刺客已然抓到,他若是再審不出個所以然,可真就沒臉見自己那半個兒子了。
“傳牟斌,去東宮。”
弘治皇帝開口,旋即看了王文素一眼:“你退下吧,若驸馬另有吩咐,諸多事宜,可自便。”
王文素猶豫了一下,試着道:“陛下,甯大人說了,如若查明真相,他想……自己個動手。”
嗯?
弘治皇帝側目,明白過來。
言外之意是,要親自報仇,血刃仇人。
倒也可以理解。
他雖未親身經曆,卻可想象被刺殺之時的驚險。
面對這等生死大仇,莫說是甯遠,他這個君王都想親自動手。
而若要親自動手……
“大伴,拟旨,命山西那兩萬大軍趕赴汾州,護驸馬安全。”弘治皇帝說道。
原本,他打算審訊刺客之後再做決定的。
可甯遠要親自報仇,首先安危的問題得有保證。
一番安排之後,弘治皇帝轉而來到東宮。
錦衣衛指揮使牟斌也來了。
此一刻的牟斌,心底是忐忑不安的。
繁昌侯遇刺一事,至今還沒個眉目,再拖延下去,他這一身衣服可能就要被拔下了。
“免禮了,随朕來!”
弘治皇帝邁着大步,趕至一偏殿。
裏面,一名穿着黑衣的中年女子被綁着,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牟斌見了,心底一驚。
莫說其他,單單看裝扮,便知這女子非是普通人。
“這就是刺殺驸馬的刺客,被驸馬抓住了,現在交給你了,再查不出真相,朕要你狗命!”弘治皇帝冷聲說道。
“臣遵旨!”
牟斌應着,卻是暗自一喜。
抓住了刺客,接下來的審問事宜對錦衣衛而言,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而這一切,還要多多感激繁昌侯啊!
咦?
牟斌忽的一愣。
先前那刺客不是死了嗎?
眼前這位……
牟斌已是不敢多想,帶着黑衣女子轉而來到錦衣衛大獄。
弘治皇帝則是憂心忡忡的趕至内閣,準備與三位閣老商議擴建事宜。
這又是個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