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也暗感吃驚。
甯合雍這一行,太瘋狂了。
行軍速度、作戰速度,簡直比飛着還快。
他抽了口氣道:“也就是說,你自安化回來,所費時間,不足兩日?”
甯合雍點頭:“大概十七八個時辰吧,中間休憩了兩個時辰,臣覺得啊,驿站加急送也是送,臣也剛好可以回京,便自己充當了驿卒。”
百官聞言,皆是咂舌。
好家夥……有點狠啊!
瘋狂趕路、打仗三四日,還有精力瘋狂返回。
再看,此一刻的甯合雍精神矍铄,虎虎生風,除了面帶土灰,竟是半點疲憊的樣子都沒有。
這他年還是人嗎?
人有這個精力?
弘治皇帝哭笑不得,卻也知道甯合雍這是惦記孫子惦記的,便點了點頭:“行,快回去休息一番吧。”
甯合雍忙是告退,一路狂奔到府上。
他直接砸門:“孫子,好孫子,開門!”
他不知道的是一路風餐露宿,瘋狂趕路,早已是破了音。
府上的門童聽了,對這聲音并不熟,卻聽對方孫子孫子的叫着,暗自不喜。
登門拜訪,哪裏有上來就喊人孫子的啊?
忒也無禮。
他打開門,正準備嚴厲訓斥一番,卻見那人嗖的一下沖了進來。
“站住!”
門童大喝,忙追了上去,待得看清來人面孔,腦子有點懵。
這人的長相,很像自家老爺啊,就是灰頭土臉的,看不真切。
“作甚?老子回家,你還要盤查怎地?”甯合雍瞪眼。
這聲音相對正常一些,門童聽了,忙是認錯。
甯合雍卻是懶得理會,快速朝着廳堂走去,一路之上,孫子孫子不斷的叫着。
此一刻,廳堂之中,甯遠與朱秀榮、王滿堂等人正在籌措辦喜酒的事宜。
老爹不在,他就是一家之主了,總要将辦喜事的諸多事宜張羅起來,包括要請的人,一個不能落下。
看着冊子的名單,甯遠一陣頭疼。
因爲上面有許多人他都不認識……而這,還是一小部分。
“老爹要是在家就好了,隻是他臨時出征,我們就要先将這些張羅好,等他回來直接辦喜就是。”甯遠呲牙。
就在此間,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音。
“孫子,好孫子,大孫子!”
聲音越來越近。
廳堂中的幾人都懵了。
甯遠忽的站了起來,迎了出去,眼見老爹換個人似的,也有點懵:“爹,你咋回來了?”
“讓開,讓開。”
甯合雍一把推開甯遠,沖進廳堂,四下看了看,卻是沒有看到孩童。
他一臉不解:“公主殿下,孫子呢?”
朱秀榮笑了笑,沖着後側的宮女吩咐道:“去将濟修抱來,順便給打一盆清水。”
清水先打來。
甯合雍随便洗了兩把臉,便幹站着,心心念念的盼着。
待得孩子抱上來的那一刻,一步箭步沖上,而後,小心翼翼的接過孩子,看着那張稚嫩的小臉,嘴角多了幾分笑容。
那笑容越來越淺,跟着,一抹淚水不受控制的流落。
“祖宗有德,祖宗有德啊,甯家,終于有後了!”
甯合雍眼睛通紅,老淚縱橫。
他看了許久,戀戀不舍的将孩子交給朱秀榮,旋即噗通跪地:“臣甯合雍,萬謝公主殿下!”
“快起來,公公快起,不必多禮,都是一家人。”朱秀榮說道。
甯合雍這才大咧咧的起身,坐在一側,眼巴巴的看着那小孩子,越看越是喜歡,不知多久,看的有些呆了,緩緩閉上了雙眼。
很快,呼噜聲在廳堂響起。
甯遠見狀,歎了口氣。
至于嗎?
他能想象,老爹這一路是怎樣狂奔回來的,要不然不會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來人,把我爹攙去休息,再準備好沐浴的熱水。”甯遠吩咐。
老爹回來了,張羅辦喜酒的事情,他也就無需理會了。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甯合雍醒來。
換了衣服,洗漱一番後,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辦,明天就辦!”
甯合雍大手一揮:“這可是難得的大喜事,老夫來張羅,你們照顧好咱孫兒。”
跟着,甯府、公主府上下忙絡起來,到得晚上,便有一份份請帖自甯府發出。
轉來翌日,公主府自大早上便熱鬧起來,文武百官來了大半,一些個沒來的,也都差人送了禮。
推杯換盞間,喜氣洋洋,笑意盈盈。
這喜酒足足忙活了一整日,才漸漸消停。
渾身疲憊的甯遠被叫到公主府的書房。
“如何?”弘治皇帝笑着問。
“太累了,要招呼敬酒,虧得臣酒量好,要不然今天非得喝昏過去不可。”甯遠苦笑。
“嗯。”
弘治皇帝應了一聲,旋即正色道:“重新清查藩王護衛數量的旨意,今日已然發了下去,還有安化王造反事宜,也将在邸報、刊物風華上面登載,接下來就要看你的了。”
甯遠會意。
他早就得了令,手上還有一百多分聖旨呢。
接下來,随着他不斷的清查各個藩王府邸,便可一路宣讀聖旨,命諸多藩王入京。
待得諸多藩王來了,隻需一道聖旨便可削去藩王的俸祿問題。
而今,隻要是天家子弟,便有俸祿。
若隻有一代兩代人或許還好,關鍵是如此發展下去,一代又一代,宗藩的人口數量将以指數的形勢增長,何其可怕?
所以,等到藩王入京,皇帝陛下便可強制推行減俸之事,隻賞兩代、或三代人,其餘宗藩子弟,自己想辦法找生路去。
隻不過,随着藩王入京……
“陛下,而今朝廷日趨強盛,人口暴增,京城乃是都城,此等規模未免小了些,臣以爲或可考慮擴建。”甯遠緩緩道。
擴建?
弘治皇帝側目。
當下正說着削藩之事,與擴建有什麽關系嗎?
嗯?
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弘治皇帝悄然一震。
好家夥,原來如此。
諸多宗藩入京,首先得有住的地方啊。
這十餘萬宗藩,按照禮制規格來籌建,以而今京城的地面,根本就不夠。
不夠,那就隻能向城外轉移。
“你這提議,倒也有道理,将諸多藩王安置在城外,會使得他們陷入危險之中,所以唯一的辦法便是擴建,将外城擴大且重建。”弘治皇帝思考一般說着。
甯遠愣了愣。
危險?
哦,确實,諸多藩王在城外,有着一定的危險。
要知道,土木堡之後,敵軍都打到城外了,假若那個時候諸多藩王就在城外,整個天家除了内城的皇帝,怕不是要被團滅。
隻是……陛下理解錯了啊!
他清了清嗓子,低聲道:“陛下,臣的意思是……賣地,掙銀子。”
弘治皇帝:“……”
擴建城池也能掙銀子?
将地賣給諸多藩王?
他暗暗皺眉:“這……怕是不妥吧?朕将他們招入京城,還要削藩,本就有些對不起他們,又豈能賣地給他們啊?”
甯遠笑着搖頭。
這位皇帝陛下,還是不知道房地産的恐怖。
要知道,這玩意要是操縱得當,少說也可使得大明的經濟水平前進五十年。
其中巨利,簡直駭人聽聞。
那麽……是時候給皇帝陛下上一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