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随着甯遠那鋒利的手術刀落下,微弱的聲音在安靜密閉的玻璃室響起。
随着行刀,第一層皮膚被割開,在夏雪的肚臍下方出現了一道血線。
旁白的朱厚照眼睛都看紅了。
真刀白肉啊!
就這般給切開了。
“殿下,用那白色的紗布,擦血。”甯遠平靜的吩咐。
朱厚照立刻照辦。
床上的夏雪用力咬着牙,強忍着,淚水卻是忍不住,緩緩流落而下。
這一刀下去,她雖是渾身麻痹,卻仍舊能感觸道那刀子割開肌膚的感受。
其痛感,并不重,甚至不如之前她準備生産時候的一半。
但她很清楚,這一道之後,自己以及孩子的性命便全部交到了這位甯大人的手中。
“萬請甯大人……務必要保住孩子。”她幾乎咬着牙說道。
對于自己的性命,她已不抱希望。
她也活了十七八年,從未聽說過肚子割破還有活着的道理。
當下,她最大的期望便是保住孩子性命!
甯遠很平靜,但見夏雪好像有了必死的準備,他搖了搖頭。
“你要清楚,你若是提前死去,孩子也活不了,所以,在這中間,你無需忍着,可随意喊叫,也可言語,但萬不得昏死過去!”
話音落下,甯遠下去了第二刀。
剖腹産,一共有七層。
其中包括皮膚、皮下脂肪、腹肌、腹膜等,一直到最後的子宮肌層。
這每一刀落下,下刀都要極其的穩重,尤其是手,要保證沒有絲毫的顫抖。
一個不小心割多了、深了,極容易釀成慘禍。
很快,第二刀割完,又是一層鮮血滲出。
不同于上一刀的是,這一次夏雪悶哼了出來,不再克制疼痛感,嘴上卻是說着:“不痛,不痛!”
于是,甯遠又開始下刀。
一刀又一道,滲出的血水也越來越多,看起來十分的滲人。
可事實上,這些血水并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切斷大動脈!
以而今的手段,夏雪是必死無疑了。
所以,哪怕手術的時長久一些,讓夏雪多流一些血,他也要保證不割錯地方。
終于,在朱厚照震撼的目光之中,子宮剖開,裏面一個血水與羊水混合的孩子裸露出來。
這孩子輕輕蠕動着,似是因爲羊水較多,皮膚也都被浸泡的褶皺了。
尤爲引人注目的是,這孩子的頭比普通的孩子,足足大了半圈。
甯遠忙是将諸多刀具放置旁邊,一隻手探進去,輕輕的将孩子取出。
孩子,安然無恙!
朱厚照瞪大眼:“這……便是本宮與雪兒的孩子嗎?”
他很震驚。
剖腹,當真可以将孩子取出來,而且,還是活的,與正常孩子沒有半點異樣。
“剪刀!”甯遠冷靜的吓人。
“哦,好!”朱厚照忙是遞上。
甯遠小心着,将孩子與母體牽連的臍帶剪斷。
那孩子忽的震了一下,扭動着身子,張開嘴巴,哇的一下哭了出來!
朱厚照眼中已是泛起亮光。
孩子,活的!他與夏雪的!
“呼……”
夏雪吐了口氣,渾身仿佛輕松了許多,他看着抱着孩子的甯遠,艱難的出聲道:“殿下,男孩,還是女孩。”
朱厚照這才反應過來,順着甯遠的雙手之間看去,激動道:“男孩,是男孩!”
夏雪也終于露出了一抹笑容,跟着,閉上眼,呼吸,越發的虛弱。
甯遠擡頭,見夏雪的臉色以肉眼可見是速度變得慘白,忙是出聲。
“夏雪,不要睡!”
“醒來,醒來!”
“你難道就不想看到你與太子的孩子成長起來嗎?振作!你要振作!”
甯遠大聲說着。
朱厚照也意識到什麽似的,用力扯着夏雪的手。
入手,冰涼!
在這極暖的玻璃室中,身體,竟這般冰涼。
“雪兒,快醒醒,你要堅持住,你若睡去,就永遠看不到我們的孩子了!”朱厚照也跟着大聲刺激。
似是與孩子永别,喚醒了夏雪心底的母性光輝,她緩緩睜開了眼。
“殿下,我好冷,好困啊。”她呢喃一般。
朱厚照便在一旁安慰、刺激。
甯遠則是手下不停,取了胎盤,清理了血迹,開始用銀針縫了起來。
剖腹不難,難的是後面的清理事宜。
尤其是皮膚質地極薄,縫起來本就困難,還要考慮到日後的拆線等後續處理,幾乎每一針都要計算、考量。
終于,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甯遠才完成了最後一針,暗自松了口氣,用紗布擦了擦額頭上剛浮現的汗珠。
再看夏雪,雖是削弱,生命特征卻是穩固下來。
“殿下,接下來一切就要靠太子妃自己了。”
甯遠平靜道:“以當下的條件來看,手術非常的完美,若是太子妃體質尚可,應該能撐過來。”
這諸多設施,他不知道花費了多少精力。
且不說這玻璃室花了多少錢,在這後面,更大的問題是氧氣的供應,足足廢了他大半年的功夫才搞出來。
“好,那本宮留下來照看雪兒。”朱厚照說道。
甯遠點頭,抱着哭了許久的孩子,快速走出玻璃室。
一側,朱秀榮見甯遠當真剖腹取了孩子,也是驚奇不已。
最主要的是,太子妃夏雪并沒有死,暫時來看,隻是十分虛弱而已。
她看着甯遠手中的孩子,眼冒亮光:“孩子……還可以這樣生?”
“生個屁,溫水準備好沒有?”甯遠随口問。
“好了,都準備好了。”
朱秀榮應着,取來了一個大木桶,在裏面放入一定量的溫水,繼而将哇哇叫的孩子方進入,洗澡。
而在外面。
弘治皇帝帶領數百人,悄然等待着。
等着等着,天色都快放亮了,那偏殿之中,仍舊沒有動靜。
弘治皇帝暗自焦急着,卻沒敢亂動。
蕭敬見陛下和娘娘都滿臉的疲憊,忍不住道:“陛下,先行休息片刻吧,這樣等……也沒個頭兒啊!”
弘治皇帝卻擺了擺手:“無礙,事關重大,朕也睡不着,再等等看吧。”
他十分的憂心。
既擔心剖腹的太子妃,也擔心那個孩子。
這裏面,稍有差錯,就會令天家蒙羞。
畢竟剖腹取子,可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事。
天色漸亮。
距離太子妃被擡入那玻璃室中,已過去近一個時辰了。
足足一個時辰啊!
莫說其他,若當真剖開肚子,血都流幹了,那太子妃哪裏還有活命的道理。
不遠處,女醫談允賢一臉冷色,不住的搖頭。
這麽久都沒動靜,怕不是母子雙亡了吧?
當時英豪繁昌侯,呵……
“gou……gou……”
四方,傳來雄雞報曉聲。
在這冷清的清晨,有些吵鬧。
弘治皇帝見狀,有些失望,便準備離開。
時間,拖的太久了。
他繼續在此大張旗鼓的等着,若真出些簍子,責任也不好推诿下去。
“哎~”
他歎了口氣,正準備下令。
而就在此間,一陣清脆的哭鬧聲,自偏殿傳來。
聲音并不大,但卻天地雷鳴一般,瞬間觸動了弘治皇帝整個身體。
“這是……孩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