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行動起來。
諸多官軍開始搜羅潘府上下的諸多财物,但凡有價值的,都羅列出來,擺放在潘東的跟前。
眼看着自家的諸多物品被拿了出來,即便潘東方才渾不懼怕,此一刻,也是痛心疾首。
他的,這些物品,都是他的啊!
祖祖輩輩,積累起來,足有十多萬兩的真金白銀,還有數萬兩的物品,沒啦!都沒啦!
“狗官甯遠,你不得好死!”
“今日,你見我好欺,便鼓竄暴民,欺壓于我。”
“明日,這安南天下就會有無數人站起來,會揭竿而起,将你們這群明賊,趕出安南!”
“等着吧,你遲早要遭報應的!”
潘東破口大罵,憤怒異常。
甯遠卻是渾然不在意:“對于交趾百姓,朝廷,自當一視同仁,但對于你等欺壓百姓,魚肉鄉裏,剝削他人的鄉紳,本官豈會輕饒?”
話音落下,旁邊的劉正年也清點好了财物。
“公子,折合銀子,一共二十三萬五千餘兩,若算上田産,按市價,還要再加十五萬兩。”
一個十分驚人的數字。
區區一個鄉紳,總身價,竟是将近四十萬兩!
這隻是一個鄉紳啊!
雖說此地接近原安南都城,可這……太可怕了!
若是将這交趾所有鄉紳都給抄一遍……嘶……便是連甯遠都感到頭皮發麻。
怪不得一些個皇帝都喜歡抄家,抄一波富一波啊!
他甚至有些後悔,怎麽就沒有将原安南那些文武百官挨個抄一遍呢,那些也是真正的有錢人啊!
但仔細想想,他這做法倒也還好。
抄别人的家确實很爽,等到自己被抄的時候可就麻煩大了,雖然他知道子孫三幾代人未必會有那天。
“将近四十萬兩銀子啊!”
甯遠喃喃道:“看看吧,區區一個鄉紳,竟有四十萬的家産,你可知道大明的百官一年的俸祿多少?你還敢說沒剝削鄉裏?魚肉百姓?”
潘東狀若憤怒的猴子,咬牙切齒。
這些,可是他數代人積累起來的家産。
而今,就要被這狗賊給收走啦!
“潘東,你雖是罪大惡極,但感念皇恩浩蕩,本官便不判你的死罪了,你的家人,也不會牽連其中。”
甯遠說着,轉而看向衆人。
這諸多百姓眼看着那明晃晃的銀子,眼睛都紅了,尤其他方才還把潘東的田産給抄了,諸多百姓之中已是有人面帶不悅。
先前,說好了教大家夥拿回屬于自己的田地,結果,這位大人反手就給抄了,不地道啊。
“本官知道,你們可能有些不滿。”
“但也希望你們清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諸多田地,是皇帝陛下的,也是朝廷的!”
“但這地,總是要種的,總不能荒蕪着。”
“所以,本官決定,自即日起,将這地,租給爾等,租金,每畝地每年,一文錢。”
甯遠一番言語,令得本沉寂的衆人,再度激動起來。
一畝地的租金一文錢?
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錢啊!
原來,這位大人并非是徹底将潘東的田地給抄沒了,最終的目的,還是給大家夥啊!
“大人大人,這地,每戶可租多少啊?”有人忙問。
“按照每戶的人口數量算。”
甯遠說道:“本官欲再造黃冊,重新統計交趾人口數量,需要爾等重新登記,同時重新丈量土地。”
“在這個莊子土地與人口統計完畢之後,再按人頭平均分配。”
“另外,爾等所租的地,會五年一輪換,也就說,你現在所租的地,五年之後,大概率會變成别人的,此乃,黃土制。”
“爾等,對此可有意見啊?”
聞言,大部分人皆激動起來。
除了少部分本身持有土地的人,愁眉不展之外,大多數人都是開心的。
大家夥,終于有地可種啦!
而且不再害怕自己的地被人搶了去,因爲這地的朝廷的,是租來的。
跟着,自然是重新造黃冊。
莊子内的人都被連夜叫了過來,在這臨時的衙門,甯遠負責審核,劉正年登記。
以戶爲單位的冊子之上,多了一個個名字,以及各種信息,性别、住址、出生年月,身份編号。
與此同時,莊子内的所有人也得到了一張身份紙,信息,與黃冊之上所記載的,一模一樣。
千餘人,重新登記之後,已是過去許久,天色即将放亮。
甯遠等人簡單休息之後,開始重新丈量土地,也就是重新計算這個莊子所擁有的田地面積。
一直到了中午十分,丈量完畢,跟着,再根據黃冊上面記載的信息,開始均分土地。
“每個人頭,可租五畝地,第一戶,潘大,你可租地?”甯遠詢問。
“租租租。”一個中年男子忙是點頭。
開玩笑,這簡直就是朝廷送給大家的地,豈能不租?
“你家一共有人八口,可分四十畝地,現在開始丈量!”
甯遠說着,便有将士開始丈量起來,最終劃分出一個區域,自此後,五年内,此地便是這潘大的了。
一直忙絡到晚上,才将諸多土地重新分配。
而除了分配土地,甯遠自是預留了千餘畝地,作爲實驗田地,給劉正年種土豆。
忙完之後,甯遠等人本準備回去的,但奈何莊子内的百姓太熱情了,送上了一隻隻雞鴨魚,便暫作停留,吃過了之後,再一路向東,回到了安南原都城。
“太累了。”
甯遠攤到在床上。
雖說抄家抄的很爽,得了二十多萬兩銀子,可這錢,畢竟不是他自己啊。
而且這還隻是一個莊子,要将交趾所有地方推行黃土制,倒也是個累人的活。
推行倒是沒什麽難度,不出意外,那潘家莊的消息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整個交趾。
屆時,無數百姓暴起,打倒一個個地主……
甯遠定了定。
百姓們鬥了地主,許多銀子就抄不上來了啊!
“還是要略作改變啊。”甯遠喃喃着。
也是這時,在潘家莊附近的幾個莊子,許多人小聲議論起來。
“聽說了嘛,潘家莊,出大事了,那鄉紳潘東,被那位巡按使甯大人,給打啦!”
“聽說倒是聽說了,但其中的關鍵好像是潘東對那位甯大人不敬,甯大人略施手段,潘家莊衆人這才推倒了潘東。”
“咱跟潘家莊的人了解過了,他們,重新分了地,名義上是租,可卻等于是白送。”
“而今,潘家莊一人便坐擁五畝地啊。”
“什麽?五母?這麽多?咱們……可以嗎?”
許多人已是商議起來。
但最終得出結論,不可行!
那潘家莊是因爲有那位甯大人的授意,故衆人才敢暴動。
大家夥如果胡亂針對那諸多鄉紳,便等同于造反啊!
那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好羨慕潘家莊啊,我家十多口人,按照潘家莊的分配算來,可就是五十多畝地了……”
許多人皆是欽羨不已。
好幾十畝地啊,而且還不用交租……好吧,一畝地就一分錢,而且還是一年制,跟佃租比起來,簡直連連毛毛雨都不如。
而大家夥呢?
自那鄉紳手裏租地,每年最少要給三四成的糧,餘下的糧還要交不菲的稅。
“老子甯肯交五成的稅也不想自鄉紳手裏租地啊……”
許多人憤憤然。
因爲算上給鄉紳的,再加上賦稅,五成多的糧食已然進去了。
無數百姓不斷私自議論着,諸多鄉紳也被潘家莊之事吓壞了。
以往,這片土地歸屬大明的時候,大家夥都安然無恙,與先前基本無異。
可眼下……看那甯遠的事态,好像……要對大家夥動手。
“抄了潘東四十多萬兩銀子?”
“那甯遠瘋了嗎?安敢如此啊?就不怕大家夥揭竿而起?”
“看升龍,僅僅一日,沒啦!”
許多鄉紳皆是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急,且害怕着。
沒人知道這把火,什麽時候燒到自己的頭上。
然後,甯遠很快給出了答案。
就在第二日,近萬份告知書,随同諸多将士的四方奔走,在交趾的大地上,傳播開來。
其标題,醒目而駭人。
——鬥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