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眸光頓時一聚。
米魯降,檄文出?
什麽意思?
那米魯,投降了?
而且,檄文也出了,公開了打安南?
打安南倒也可以理解,畢竟那皇帝老子早有意圖收複安南,可好端端的,那米魯,竟然……投降了?
這……簡直就如玩笑一般。
要知道,那米魯已然勢大,且逃入了安南,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投降啊。
暗暗沉了口氣,他放下奏報,卻猛然發現下面還有一份信件。
展開來看,赫然是檄文。
來真的!
朱厚照雙目一凜。
他很清楚,那皇帝老子本就不能輕易玩笑,更不會在這等大事上玩笑。
這檄文都出了,說明那米魯,定然投降了。
“諸位師傅,看看吧。”朱厚照将急報與檄文遞給了劉健。
劉健展開來看,也是吓了一大跳,一時間,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這事,太不可思議了。
當即,他直接誦了出來:“米魯降,檄文出!”
朝堂之上,一片嘩然。
緊跟着,劉健又将那檄文讀了出來。
百官頓感頭皮發麻,連呼吸聲都靜了幾分。
出檄文,打安南,自也令人駭然,可這米魯投降……降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許多人都懵了。
也是這時,劉健卻是跪拜下去:“陛下威震寰宇,使米魯降,吾皇……萬歲!”
其餘百官見了,也跟着跪了下去,口稱萬歲。
别管怎麽降的,問就是陛下以龍威吓得米魯投降了。
揭過這一茬,百官再度思考起來。
周經第一個開口道:“殿下,米魯雖降,可問題仍在啊,那安南北部叢林疊嶂,易守難攻,陛下要收複安南,怕是要曠日持久,這銀子……”
朱厚照:“……”
他有些煩悶。
檄文都出了,那必須要打啊,這時候還談什麽銀子?
當即,他直接道:“戶部這邊,要保證足夠的軍饷,一切,等父皇凱旋再說。”
百官便不好多言。
退朝之後,三位閣老回到内閣,一陣沉寂之後,劉健開口道:“此一番,怕是要數百萬兩銀子,若要治理的話……”
後面的話,沒說出來,李東陽、謝遷卻是意會。
治理起來,還需要大筆的銀子,而且還要源源不斷。
假若收複了安南,短時間内,安南各地定會民不聊生,賊人不斷。
再加上那邊的一些人本身就極容易二三不定,忘恩負義,朝廷便要将大軍駐紮安南。
這諸多種種,所費銀子,何止千萬兩啊!
這也是先前他們不贊同攻打安南的原因。
但此一刻,檄文都出來了,打肯定還是要打的啊!
“靡費數百萬兩銀子,出一口惡氣,我大明……果然強盛了啊!”李東陽感歎着,言外之意是不贊同打下安南之後,直接收複。
“卻也可以震懾四方。”謝遷道。
大明,強大了!
強到什麽程度?
藩屬國不老實,哪怕靡費數百萬兩銀子,也要給你個教訓。
如此一來,其餘藩屬國自不敢鬧事生非。
綜合來看,有好有壞。
劉健歎息道:“老夫,隻希望不要打的太久,李公,你可記得文皇帝派張輔收複安南,最久的一次,打了多久?”
李東陽想了想,道:“好像……三年左右吧。”
三年!
這一個月不到就花了百萬兩銀子,三年打下來,那數字……不堪想象。
謝遷捋着胡子道:“劉公,啓奏陛下吧,陳述利害,要……快些打下安南,申饬之後,便不再治理。”
安南,升龍城皇宮。
國王黎铮收到了一封急報,看過之後,已是目瞪口呆,心底冰涼。
緩和了許久,他才擡起頭,有些驚恐道:“那明軍,太強了,尤其是其火器,異常的兇猛。”
“火炮,可打百丈之遠,落地之後,可炸裂傷人。”
“那火铳,最遠的射程,也有百丈。”
“在這等火力之下,陳東振不支,被明軍偷襲,未戰先敗。”
聞言,下側的幾名閣老也是暗自駭然。
火炮可打百丈遠倒是可以理解,可落地之後炸裂是怎麽回事?
還有火铳,也可打百丈遠,那還是火铳了嗎?與火炮又有什麽區别?
且不管這諸多問題,眼下,最大的問題是……這火铳火炮,太強了!
強到他們打不到敵人,隻能被敵人打啊!
“危矣,危矣!”
黎铮焦急不已道:“在此等火力之下,那陳東振隻得不住後退,不日,明軍便會抵達這升龍城下啊!”
他急的團團轉,咬牙暗恨着,卻又很無奈。
這時,一名閣老道:“陛下莫急,陳東振大人在奏報上提及了,已占據天塹之地,可暫時擋住明軍。”
“至于那火铳、火炮,雖是強力,卻也不是沒有缺點。”
“就說火铳,陛下可知如何點燃,引爆?”
聞言,黎铮仔細想了想,漸漸明白過來。
“不錯,正是填彈太慢了。”
那閣老道:“引爆一次,便需要将彈填進去,重新點火,如此一來,便需要很長時間,隻要我等募集足夠兵馬,以騎兵爲先鋒,未必懼他!”
黎铮這才放心一些。
不錯,隻要守住一些時日,他們,還是有希望打敗明軍的。
長長的出了口氣,黎铮轉而問道:“幾位師傅,朕命阮二曉防範水路,他那邊可有動靜?”
幾位閣老皆是搖頭。
沒有動靜!
這便是好事!
水路沒有危險,也就意味着隻要防範住北方的明軍,這黎朝,便暫時無憂了。
也是這時,另外一邊。
弘治皇帝率領大軍來到一處天塹,兩山之間,中間夾着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淵。
這兩山之間,僅有十餘丈寬,先前,本有鐵鎖相連的。
此一刻,卻是被毀壞了。
沒了鐵鎖便要重新鋪設鐵鎖,便要一些将士繞遠路去對面。
而對面百丈以外,有安南大軍駐守,就算人過去了,怕也隻能等着被安南大軍殺害。
即便不繞路,采用其他辦法鋪設鐵鎖……那需要人過去對面,固定鐵鎖。
不得已之下,三十餘萬大軍,暫時被隔在天塹之外。
“陛下,此天塹怕是不好過!”
王越說道:“臣觀察過了,對面相對低一些,人倒是可以蕩過去,可過去之後……”
弘治皇帝擺了擺手:“不急,先緩一緩,先前那安南主将送來的馬匹,可還有?”
王越有些錯愕。
陛下這是什麽意思啊?
眼下的問題是如何過去,跟馬匹有什麽關系?
不過他還是點頭道:“還有幾十匹,活的,傷情倒是不重,可考慮再養一段時間……”
“不用了。”
弘治皇帝擡頭看了看,笑道:“這風倒是可以,向南吹,吩咐下去,把傷馬殺了,再命将士們在山中尋一些野味,全軍……燒烤!”
燒……燒烤?
王越直接傻眼了。
這麽大問題擺在眼前,陛下竟隻想着……犒賞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