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落幕。
叢林之間,血氣騰騰,殺氣四散。
眼見朝廷官軍開始清點戰場,米魯擡起長槍。
“無敵天軍,撤!回營!”她下令。
諸多将士小心着,防備着,向後折返,回營地。
朝廷官軍這邊的将士,神色皆十分的怪異,但卻沒人動手。
就在這微妙的氣氛之下,米魯大軍,安然撤離。
王越也是深深的望了一眼米魯所在的方向,心底,有些震顫。
“王大人,叛軍的屍首……應如何處置啊?”有偏将問。
由于是近戰,那米魯大軍即便強勢,也損失了一些兵馬,約有數十人。
王越臣了口氣,道:“先……保護好,不得亂動。”
也是這個時候,一隊神機營的兵馬自前方,徐徐趕來,帶頭之人……赫然是皇帝陛下。
王越已然驚呆了。
陛下不應該在後方督軍嗎?
怎麽跑到前面去了?
“哈哈,這一仗,打的舒坦啊!”
弘治皇帝走上跟前,此一刻的他,已是換上了一身盔甲,顯得十分的霸氣:“王愛卿,你以爲如何啊?”
王越:“……”
方才,因爲大戰當前,容不得他多想。
可打完了仗,再回頭想來,他已是震撼不已,不敢置信的看着弘治皇帝。
“陛下,這……”
他張口結舌一般:“這……”
弘治皇帝笑着點頭:“不錯,先清點戰場吧,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說罷,離開了。
王越則是一般整頓大軍,一邊清點戰場。
有人已是忍不住道:“王大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米魯,爲什麽要打來幫她是黃巾軍啊?”
“是啊,剛才,打完黃巾軍,大家夥本可以趁機打米魯的,如此近距離,簡直是天賜良機啊。”
“王大人,莫不是……那米魯投降啦?”
聲聲發問,令得王越有些煩躁。
他當即呵斥道:“軍機大事,休要多嘴!”
衆人倒是老實下去,可王越自己越想,越覺得駭然。
因爲諸多将士的猜測,也真是他心中猜測的、無限接近于事實的、教人不敢相信的真相!
米魯,投降了!
降了。
了。
一個在圍剿之中,越來越強大的勢力,足可以對抗朝廷平叛大軍的勢力,竟……投降了。
這……簡直比聽天書更加匪夷所思啊。
還有便是,米魯這行徑,驗證了甯遠先前所言啊!
米魯必降!
此一刻……即将成真!
那麽,問題又來了,在此期間,米魯從來沒與官軍這邊接觸過,也沒有任何投降的書信、信件,即便投降也沒有任何信服力啊。
“嗯?”
豁然,王越想到什麽一般,雙眼睜大。
是那兩天!
甯遠皆是天色暗黑離開大營,趕往安隆寨,甚至還有一次夜不歸宿。
而也正是那個時候,甯遠曾提及,米魯必降!
那小子,竟當真招降了米魯!
而且将此事告知了陛下,然後陛下也信了?
再然後内外聯合,設計坑殺了安南大軍。
又因爲安南國光明正大的馳援米魯,朝廷這邊便可以名正言順的發檄文,征讨安南……卧槽……這一切,怎麽仿佛都是提前計劃好的一般?
“還有甯遠那小子義憤填膺的提及出銀子打安南……”
王越驚呆了,越想,越是頭皮發麻。
另外一邊,米魯大營。
一番整頓之後,米魯集結了所有将士。
當時,因爲狀況緊急,容不得衆人多想。
到得此一刻,再回味過來,諸多将士都是懵的。
天王,帶大家夥投降了?
事先可是沒有半點征兆啊!
高崗之上,米魯也是有些尴尬。
也虧得她事先給這諸多将士洗腦,教所有将士無條件聽令,若不然,突如其來,這諸多将士也未必反應得過來。
“天王,我們……當真投降朝廷了嗎?”下側,阿寶問道。
“沒錯!”
米魯給出了答案,這個時候,她很平靜,也知道諸多将士要有許多疑問,譬如,爲什麽要投降。
“原因,很簡單。”
“不投降,我們都要死!”
“想必大家夥也都看到了,朝廷的兵馬強壯,尤其是那火器,我等,連官軍的人還沒觸及到,可能就被全部打死了。”
“還有便是,兄弟們,你們當真以爲逃到安南便沒事了?有安南人支持我們,朝廷便拿我們無可奈何?”
“等着看吧,時間,會給出答案。”
“最後,大家夥最關心的一個問題,也是我提出的唯一條件:投降不死,朝廷免去我等罪行。”
“還是那句話,我不想兄弟們死,非但要活着,還要活的更好。”
話音落下,下方一陣寂靜。
感覺很怪。
可能一個時辰之前,大家夥還在想辦法對抗朝廷大軍,到了眼下,竟是降了。
然後,許多人心裏竟是怪異的輕松起來。
先前,大家夥造反起事,雄心壯志,可随着時間的推移,随着朝廷十餘萬大軍抵達,他們,唯有逃跑的份。
所有的雄心,随着一日又一日的逃命,漸漸被消磨的一幹二淨。
于更多人而言,最大的願望已然不是劃分一片疆域自治,而是……活下去。
現在,這個機會,來了。
“天王英明!”有人高呼出來。
很快,高呼的人越來越多,一些人即便心有不滿,也隻得随着大流,認同下來。
晚些時候。
弘治皇帝的營帳之中,蕭敬來報:“陛下,米魯求見。”
“好,叫進來。”弘治皇帝笑道。
不多時,米魯進入營帳。
她恭恭敬敬的見禮道:“罪民米魯,叩見皇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弘治皇帝點頭:“米魯平身。”
待得米魯起身,弘治皇帝看着眼前這個極其貌美的女子,暗自了然。
怪不得甯遠那小子會把持不住,這米魯确實很美啊。
“米魯,你見朕,有何事啊。”弘治皇帝問。
“罪民來降,帶了所有叛軍的黃冊,望陛下法外開恩,寬恕我等。”米魯道。
弘治皇帝便命蕭敬取來諸多黃冊,簡單翻閱一番後,笑道:“爾等雖爲賊寇,但此番立下汗馬功勞,可将功折罪,先前諸多罪行,便免了。”
米魯緻謝,退了下去。
旁邊,王越面色十分的複雜,有些呆滞,又有些茫然。
米魯,确實投降了,和他猜想中的一樣。
這本是好事,與于朝廷而言,可增加一份戰力,且免去了打仗的傷亡。
但不知爲何,這突如其來的投降,令得有些不适。
就仿佛他先前平叛米魯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一般。
又好像他先前兢兢業業,苦思冥想的諸多計策,甚至……還不如甯遠出去那兩夜有用?
“很意外?”弘治皇帝笑問。
“……”
王越定了定,苦笑道:“不意外……是不可能的。”
他自是看得出來,米魯前來投降,隻是一個形式過程。
事實上,早就投降了。
整件事情,連他都被蒙在鼓裏。
很荒唐,也很怪異。
他原本還想着狠狠的打擊米魯,出一口惡氣,結果……人家早就投降了。
他一臉苦澀道:“陛下,那繁昌侯,誤我啊!”
弘治皇帝也未在意,反而嚴肅起來。
米魯已降,接下來要做的,才是真正的大事啊!
——收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