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皇子陳開山?
聞言,十餘名大員皆是面色怪異。
那陳朝都亡了近百年了,先是被胡朝篡位,又被大明收複,最終,到得此時的黎朝,這麽久過去了,那陳朝皇子還觐見作甚?
許多人訝異。
很快,想到什麽似的,劉健等三位閣老面面相觑起來。
這陳朝皇子來的……太巧了。
雲貴那邊,在英國公張懋與王越的勸說之下,陛下動了收複安南的心思。
結果在,這邊剛剛廷議結束,陳朝皇子便來了。
巧的如剛剛困了,便有枕頭遞上來啊!
做什麽?
當真要打啊!
當真,要借着這陳朝皇子的名義,收複安南?
一時間,大殿之中,氣氛怪異極了。
瘋了,徹底瘋了。
明知不可打還要打,這……曆來穩重的陛下,怎會變得這般瘋狂啊。
衆多大員皆是極壞了。
倒是朱厚照,想了想道:“既然是陳朝皇子,理當見上一見,宣進來吧。”
不多時,一名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老老實實行叩拜大禮:“臣,陳開山,見過上國太子殿下。”
朱厚照道:“起來吧,陳開山,你有何事啊?”
“哇……”
頓時,陳開山哭了出來。
他痛心疾首道:“殿下,安南人……苦啊!”
“尤其而今安南國王黎铮,肆逞兇暴,虐于一國,淫刑峻法,暴殺無辜,重斂煩徵,剝削不已。”
“臣……懇請上國發兵,吊民伐罪,收複安南,以救安南百姓于水火!”
這哭聲極大,聽起來又十分真誠。
片刻之間,使得整個養心殿鴉雀無聲。
劉健等人面若老道,就那般站着,無悲無喜,似乎半點情緒。
朱厚照張了張口,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了。
太難了。
這所謂的儲君,所謂的監國,累啊!
早知如此,還不如跟随老甯一起去打那安南了。
最雞賊的是那皇帝老子,打着親征米魯的名義跑了,還說什麽叫他這個太子熟悉一番國事,曆練一番。
這……哪裏是曆練啊?
簡直就是活受罪。
他們在南邊逍遙快活,卻要他一人頂着這百官的壓力啊。
“唔……那個……嗯……”
朱厚照張口結舌,隻得敷衍道:“此事事關重大,孤要嚴肅審視一番,哦,對了,你說你是陳朝皇子,有何爲證啊?”
聞言,十餘大員這才望向那陳開山。
這是最關鍵之處。
假若這人當真是陳朝後人的話……卻是不大好辦了,足以說明皇帝陛下動了心思,鐵定收複安南。
被問及,陳開山早就準備好一般,緩緩拿出一枚玉玺以及一份族譜。
劉瑾忙是去了物證,遞了上去。
一番驗證之後,朱厚照面色凝重道“是真的……”
唰!
大殿之中,再度安靜下來。
過了許久之後,劉健一聲歎息,喃喃一般道:“殿下,大明朝廷,出了奸佞之人啊,如此下去,國不将國,社稷不保,老臣見此,心有不忍,亦有心無力,臣……請乞骸骨。”
朱厚照吓壞了。
劉公,要緻仕啊!
這可是大事。
同時他也十分理解。
那皇帝老子沒跟群臣商議,直接饒了過去,擅自獨斷,收複安南,百官自是有異議的。
說白些,您這皇帝想做什麽做什麽,要我們這些臣子有什麽用呢?幹脆不幹了。
他忙是開口道:“劉師傅才學匪淺,才望老成,豈可輕易緻仕,您若是乏了的話,不若休沐幾日……”
劉健倒也沒說什麽。
緊跟着,第二日,李東陽懇請緻仕,第三日,謝遷也要乞骸骨。
朝野之間,俨然亂套了。
朱厚照這邊隻得一一安撫,局面倒也還算穩定。
可這三日下來,内閣之中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奏疏,朱厚照看的頭都大了,便請三位閣老回來。
三位閣老自也知輕重緩急,便回了内閣。
然後,三人又愁了起來。
“那安南雖偏居一隅,爲蕞爾小國,可其實力,卻是不容忽視的。”劉健說道。
“是啊。”
李東陽接着道:“傳言,安南足有二十萬大軍,米魯又有大軍十五萬,若是聯合起來,陛下率領那二十萬大軍,未必打得過啊。”
而今,朝廷的兵馬固然強了,可也沒強到一打二的地步。
謝遷一聲歎息:“收複安南,難在米魯啊。”
這話,另有深意。
安南大軍,與米魯叛軍,有牽連。
安南,肆意的侵入大明了啊。
再加上安南關起門來自當皇帝,安南使臣又這般嚣張跋扈。
這諸多種種,完全無視了大明的天威。
大明若一再忍讓下去,他們這些身爲臣子的若繼續反對收複安南,與那屍位素餐,又有什麽區别?
所以,在氣過之後,他們也就回來了。
“等等看吧,隻希望陛下能先平叛米魯。”劉健憂心道。
另外一邊,富甯。
安南那邊先前承諾的派出一千大軍,到了。
與米魯簡單的交鋒之後,不消片刻,便倉皇逃竄,敗的一塌糊塗。
“陛下,陛下,您都看到了吧。”
行宮之中,使臣阮二曉哭訴道:“非是我安南不肯出兵,而是根本打不過啊……”
弘治皇帝一陣惡心。
根據探子傳來的消息,那安南派來的千人兵馬,都是老弱病殘。
用甯遠的話說,這是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
他當即擺手道:“十日已過,明日,朕将率領大軍,入安南,平米魯!”
阮二曉便退了下去。
弘治皇帝微微眯着眼,冷聲道:“那安南國王黎铮,當真嚣張,絲毫不擔心我等大軍一路南上啊。”
甯遠點頭。
确實夠嚣張。
那意味,就好像巴不得大明的平叛大軍進入安南一般,絲毫不懼,同時也吃定了大明不敢對其下手。
隻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啊!
甯遠沉了口氣,緩緩道:“陛下,臣以爲,可兵分兩路行進。”
嗯?
聞言,弘治皇帝定了那麽一下。
而後他忙命人取來堪輿圖,仔細看了一番,不知覺間,竟是有些激動,面上泛着些許潤紅。
“好,好啊,理應如此!”
他喃喃着。
這所謂的兵分兩路,并非隻爲打米魯,另外一邊,也要着手準備,自……水路進攻。
安南北部山脈連綿,朝廷大軍自陸路抵達安南王都,要很長的時間。
可自水路走,便不一樣了。
自龍江至升龍,沿江而下,一路順流,一個時辰可行進數十裏,最多都無需兩日,便可抵達升龍。
而他之所以暗暗激動,是因爲,當年,他的先祖,文皇帝收複安南之時,走的,便是這條水路。
眼下,他将再走一遍,以這種方式,清洗當年之恥辱!
“卿以爲,何時出征較爲合适?”弘治皇帝問。
“平了米魯之後,起檄文,傳告天下,水路行軍較快,可先拿下升龍,再行接引陸路大軍,安南當收!”甯遠說道。
隻有發了檄文,朝廷才能正式打安南,所以這水路大軍還要再等一等。
弘治皇帝會意道:“既如此,朕封你爲左參将,自水路行進,多少兵馬可破升龍?”
甯遠道:“三萬足以,但要皆精銳。”
倒不是他狂,而是米魯投降之後,安南勢必會派出大量兵馬來抵擋三十餘萬兵馬,升龍城空虛,莫說三萬,兩萬軍都可以生擒安南王黎铮。
而沿着水路一路而下,不出意外的話……嗯,定個小目标。
——一日收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