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朝野,文武百官,甚至包括弘治皇帝,在得到此消息後,皆是大震。
這叛賊擴增的勢頭,太可怕了。
區區三四日,便收攏了七萬大軍,總兵力,達到了八萬。
更恐怖的是,叛軍的人數,每一日還在以一個不可想象的速度增加、擴充。
按照這個勢頭下去,再過些時日,豈不是奔着二十萬去了?
“這……還怎麽打啊?”
“越打,叛軍越多……”
“假以時日,羽翼豐滿,豈不會反撲朝廷的平叛大軍?”
“爲何會如此啊?”
許多人都懵了。
這變故來的太突然,教人想都不敢想,而且還十分的不可思議。
按理來說,正常的行軍打仗,随着一些将士的傷亡,兵馬數量應該越來少才對。
可到了米魯這裏,竟是截然相反。
越打,那米魯就越發強大啊!
沉思許久之後,大學士劉健開口道:“陛下,臣以爲,王越暫時停戰,做法到是不錯的。”
朝堂爲之一靜。
弘治皇帝點了點頭。
确實,王越沒有繼續追擊,卻是對了。
那叛賊大軍力量暴增,若貿然打下去,隻會造成平叛大軍的傷亡。
暫停下來,待得朝廷這邊商議之後,再做定奪。
尤其是那米魯已然接近安南,全速開拔,不需三日便可進入安南,屆時,朝廷這邊可就麻煩了。
派兵攻打,那便有着極大的攻打安南的嫌疑。
若不打……豈不是眼睜睜看着那米魯逍遙法外,爲禍一方?
還有便是,在那奏疏之中,王越粗略的提及了一筆,在米魯的叛軍之中,似有安南人。
言語越少,事兒越大啊!
“報……”
外面響起了急報之聲。
蕭敬忙是走出去,取了奏疏。
弘治皇帝忙去了火漆,展開來看,逐漸明白過來。
“此乃黔國公沐昆上報,提及那米魯在反叛之出,便秘密派人四處籠絡土人。”
“在被王越追擊過程中,米魯提前籠絡的諸多人馬便逐漸加入反叛大軍之中。”
“根據黔國公的估測,此番叛軍總數,大緻在十二至十五萬人之間。”
“還有便是,因爲米魯叛亂勢大,諸多土官的治下,也出現了不同的叛亂事宜,岌岌可危,故很難出兵幫朝廷平叛。”
随着弘治皇帝的言語,百官的臉色也跟着深沉了許多。
米魯這賊人,很是不簡單啊。
在朝廷以爲其隻有一萬餘大軍的時候,竟是秘密籠絡了十餘萬人,何其的可怕?
而要平叛這等勢力,即便朝廷大軍兵強馬壯,看奈何米魯做大,少也要派出十萬大軍平叛。
如此一來,這所需耗費的銀子,便是一個難以想象的數字了。
頓了頓,弘治皇帝問道:“諸位愛卿,西南告急,應如何處置啊?”
百官沉寂。
弘治皇帝便準備退朝,接下來再與三位閣老單獨商談。
可就在這時,劉健踏前一步道:“啓禀陛下,臣以爲,可命王越自其餘州府募集大軍,再命黔國公等嘗試募集土兵,共同平叛米魯。”
弘治皇帝沉思。
這話表面上看起來,自是沒什麽問題。
朝廷這邊,總不能眼睜睜看着米魯叛亂而坐視不理。
而既然要打,在大抵确定米魯叛軍人數之後,朝廷也應該增加相應的兵力。
但這裏面有兩個問題。
其一是忽略了安南可能摻和進來的因素,其二是,将米魯叛軍或可能進入安南之事,刻意忽略掉了。
劉健不知道這個問題嗎?
當然是知道的,但卻沒有提及,選擇了忽略。
這就令得弘治皇帝有些愁苦與憤懑。
因爲這兩個問題,都與安南有關啊!
他暗自歎了口氣,點頭道:“卿之所言,自有道理,但米魯勢大,當謹慎處之,朕乏了,先退朝吧。”
跟着,他便回到了後宮,開始喝起了悶酒。
不多時,朱厚照怒氣沖沖的趕來,直接道:“父皇,打,一定要打!”
弘治皇帝卻是沒聽到一般,給朱厚照倒了一碗酒。
朱厚照如解口似的,牛飲而下,當即臉色紅了幾分,整個人更顯得虎虎生風。
他憤然道:“父皇,此事,事關我大明天威,那安南如跳梁小醜一般,暗地裏搞事,這是對我大明最大的挑釁,一定要打,而且要一次把他們打老實了!”
眼看着自己的兒子如此氣憤,弘治皇帝卻是笑了。
“太子,大丈夫,能屈能伸,假若英宗皇帝之時,朝廷若不隐忍,安會有此刻的大明啊?”
“這……”
朱厚照倒是被問住了。
英宗在土木堡一役之後被俘,那瓦剌強勢攻來,打的朝廷隻得龜守京城。
也虧得于謙于少保緊急自江南調用,這才守住了京城。
“隻是……”
朱厚照皺眉道:“而今我大明,早已今非昔比,爲何打不得?”
弘治皇帝道:“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啊!”
朱厚照有些無語。
他自是明白,這皇帝老子是在告誡他。
道理是對的,可……憋氣啊。
那安南在大明的臉上橫行無忌,四處亂跳,若不予以懲戒,這大明,哪裏還有臉稱之爲上國啊?
他再度問道:“那朝廷便隻得這般眼睜睜看着安南作祟?”
這一次,弘治皇帝沒有作聲。
王越的那份奏疏,他給三位閣老看過,對此,三位閣老幾乎都選擇了忽視。
這也就意味着,三位閣老是不想對安南動手的。
其中就包括米魯逃至安南之後事情,也等若是視而不見了。
總體而言,内閣那邊的意思是打米魯,假若米魯當真跑去了安南,那便不管不顧,置之不理了。
至于安南關起門來,擅自更改年号一事,嗯……還在調查之中。
調查啊!
一想到這些事,弘治皇帝便有些厭煩,随口道:“這幾日,驸馬都在做什麽啊?”
朱厚照不耐煩道:“還能幹什麽,吃飯、睡覺、造娃呗,那厮堕落了。”
弘治皇帝:“……”
他與甯遠休沐一月,是不想那小子摻和朝廷政事,順帶着,他最近也不想看到那小子,可也沒叫他什麽事都不做啊?
那百善鋪子……嗯……算了,堕落就堕落吧。
據說神仙快樂水仍舊十分火爆,掙了不少銀子。
喝了許多酒,又睡了一覺,天色已然暗黑下來。
光祿寺那邊早已準備好了吃食,弘治皇帝卻擺手,看向張皇後道:“許久沒見,朕竟是有些想念秀榮了……”
張皇後立刻會意,笑道:“那臣妾便陪陛下去看看秀榮。”
于是,一行人微服出行,來到甯府。
天色已深。
甯遠平躺着,正琢磨夜宵吃點什麽。
最近的魚肉吃的太多了,有點膩,弄些開胃的小菜倒是不錯。
于是幹脆來到廚房,忙活了起來。
備菜等事自是交給諸多下人來做,他則是将各種配料準備好,充當了大廚,爆炒起來。
酸辣土豆絲。
就這一個主菜,其餘則是小菜,勝在量大,足夠幾十人吃。
恰巧吃飯的時候,弘治皇帝趕來。
眼見甯府的吃食,竟如此樸素,弘治皇帝都愣了一下:“些許肉丁都沒有?”
甯遠苦笑道:“陛下,臣……窮啊。”
弘治皇帝:“……”
就你甯遠也有臉哭窮?
他輕聲咳嗽幾聲,張皇後與朱秀榮等人便去了後堂。
君臣二人坐在涼亭之中,似是有些餓了,弘治皇帝也吃了一口飯,旋即要喝……神仙快樂水。
自家的東西,不要錢,甯遠直接拿來兩隻,卻都給了弘治皇帝。
“你不喝?”弘治皇帝問。
“臣還是飲酒吧。”甯遠笑道。
沒辦法,正在爲甯家的未來做努力,那神仙快樂水好喝倒是好喝,但他卻要節制一些。
于是君臣二人皆飲酒。
片刻之後,弘治皇帝便将米魯叛亂的最新消息,說道了一番。
“什麽?”
聞言,甯遠豁然大震:“那米魯,竟然集結了十一萬的叛軍?這這這……”
他已是驚的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