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甯遠說有辦法快速平叛,朱厚照驟然嚴肅起來。
雲貴一帶地無三尺平,再加上那叛賊米魯十分狡猾,手下傭兵人數朝廷這邊尚未得知。
此兩點是擺在朝廷眼前的最大問題。
也正因如此,朝廷才會放棄快速平叛的想法,改爲徐徐圖之,慢慢打。
可眼下,甯遠竟然說有辦法快速平叛。
他微微皺眉道:“什麽辦法,說來看看。”
甯遠笑道:“分組作戰。”
分組?
朱厚照很是不解:“這是幾個意思?”
甯遠道:“就是字面意思,将諸多大軍拆分開來,可數百人爲一隊,分别行動,如此便可以迅速平叛。”
朱厚照卻是沉思着。
這辦法看起來……似乎,平平無奇,不過是把大軍拆分開來。
這……能有什麽用呢?
見狀,甯遠問道:“殿下以爲,那米魯叛軍的劣勢、或是缺點,是什麽?”
“缺點嘛……”
朱厚照喃喃着,思考片刻,眼睛豁然一亮:“明白了,本宮明白了。”
“那米魯叛軍的缺點便是……弱!”
“八部山一戰,王越憑借火炮、火铳的優勢,一人未損便誅敵四十餘人,這,才是朝廷官軍的強大之所在啊!”
“官軍,有着足夠的火力優勢,尤其是京營過去的一萬五千大軍,更是訓練有素,體魄強健,近戰的話,米魯的叛軍萬萬不是對手。”
“既然朝廷官軍強大,足可以一敵二、敵三,便可以将平叛大軍拆分爲數股,分别出擊。”
“這行軍人數少了,機動性便會大大增強,逐漸将那米魯蠶食。”
“可以啊……簡簡單單的一個拆分,竟有如此奇效。”
朱厚照吐豆子一般說道。
甯遠付之一笑。
事實上,他這招也算不得什麽精妙的辦法。
随着那王越與米魯逐漸對戰,越來越熟悉對方的策略,自也會随之改變作戰的計劃部署。
說白了,仍舊是王越對米魯叛軍的認識,還不夠多。
眼下,他不過是将王越認識米魯叛軍缺點後,可能施行的辦法拿了出來。
當然,這也是最優辦法。
朝廷官軍單兵作戰能力強,尤其是京營過去的大軍,裝備精良,平日間也操練各種戰術。
反觀米魯叛軍,不過是一群烏合之衆。
憑借着拉攏起來的一萬多人,虛張聲勢,又靠着地形的優勢,與官軍打拉扯戰。
“所以……”
這時,朱厚照拉長聲調,似笑非笑道:“所以,老甯,你早就有對戰米魯的辦法,卻一直私藏着,眼睜睜看着王越失利兩次,呵呵,可以啊,你這居心,可當真是爲國爲民啊。”
甯遠怔了一下。
這是懷疑他居心不良?
他忙解釋道:“殿下,臣也是剛剛想出來的辦法……”
朱厚照後仰着:“哦,然後呢?”
甯遠道:“雲貴地勢複雜,那南贛汀漳一帶的地勢同樣也複雜啊,于是臣聯想王守仁剿匪南贛匪患之事,才想到此辦法。”
朱厚照點頭:“編,繼續編。”
甯遠:“……”
他眼見朱厚照一臉戲谑的樣子,幹脆低頭吃東西,裝作視而不見。
朱厚照也收起玩味的樣子,吃了口蝦粥,疑惑道:“可如此一來,又會多死一些人。”
先前,他們不贊同朝廷雷霆攻打的米魯叛軍,正是擔心會死很多人。
那米魯叛軍看似勢大,其中,又有多少人是平明百姓無奈的被拉攏進去的呢?
但,因爲此番王越險些全軍覆沒,朝廷顔面盡失,若是不打擊叛軍的嚣張氣焰,威嚴何在啊?
“雷霆雨露,降者不殺。”甯遠說道。
“怕也隻能如此了。”朱厚照歎息。
拆分大軍之後,官軍勢必會瘋狂攻打叛軍,如此威勢,也會吓壞一些人,生出恐懼之心,繼而投降。
這也是側面減少一些傷亡的法子了。
不多時,朱厚照離開。
甯遠在裝了玻璃的亭子之中呆了許久,喝着茶,目光深沉。
先前他想看到米魯做大,自是不希望朝廷快速平叛。
但,而今已有安南摻和進來的痕迹,那就必須要通過雷霆手段,将安南給挖出來。
而一旦證明安南入侵大明……嗯,那諸多的熱帶地區可不僅僅猴子衆多,土地也異常的肥沃,一年可熟三次。
三次啊!
那得打多少糧食,能養活多少人啊?
而今大明,真正能一年三産的地方,怕也隻有瓊州那邊了。
“是時候安排一番了啊。”甯遠喃喃着。
不多時,沈三趕來,送上了一份刊物。
“公子,您看看這故事……能發表嗎?”沈三問。
甯遠接過報刊看了看,倒是有些詫異。
這一期的故事,并不是尋常的愛情故事,而是神魔演義——道遊記。
講述的是一個普通道士,帶着一隻神仙猴子、一隻神仙豬、騎着一匹白馬,一路詳細而行,降妖除魔的故事。
降妖除魔自是相當的精彩,除此之外,還有道士與諸多妖精、國王等恩怨情仇,引人入勝。
比如那猴子,十分的躁動,腦後生有反骨,十分的躁動,卻是被神仙扣上了一個金箍,隻要道士念咒語,猴子便作痛不已。
嗯……被太子殿下魔改了的西遊記。
“不錯啊,多一些恩怨糾葛,這故事才能精彩,很好。”甯遠說道。
這道遊記說不得還能激發明年才出生的吳承恩創作西遊記呢。
他随口道:“另外啊,沈三,把之前發表過的刊物,統一印刷,刊訂成冊,拿去百善鋪子賣。”
能薅的羊毛,盡量多薅一點啊。
沈三自是應下,想了想道:“公子,天津港口那邊出現了安南國來的行商,被暫扣了,這事應該怎麽辦啊?”
嗯?
甯遠側目。
安南的行商,竟然主動來大明了?
“有些意思了。”他冷笑出來。
他國行商來大明,倒也不稀奇。
但這安南行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着安南疑似侵入雲貴等地之時來京城,目的怕是不純啊。
他當即道:“去告訴徐經,繼續扣着,還要對于商船所有人員,言行審問。”
沈三也不多說,當即去忙了。
也是這時,弘治皇帝正與三位閣老處理政事,外面有小太監來報,那安南使臣範思南求見。
“他見朕有何事啊?”弘治皇帝問。
“好像是安南的商船,在天津那邊被扣了。”小太監道。
弘治皇帝聽聞隻是這區區小事,便随口道:“讓鴻胪寺與海政司去交涉吧。”
小太監退下。
弘治皇帝則收心思,道:“而今,朝廷改變平叛策略,便意味着此番平叛将會拖延許久,短則數月,戶部的銀子,要跟上啊。”
打仗,打的便是銀子。
數萬人的吃喝拉撒還有各種軍需,都要銀子來支撐。
長久下來,便是一筆不可想象的數字。
三位閣老也是無奈。
那雲貴地勢太複雜了,叛賊米魯也十分狡猾,給朝廷平叛帶來了極大的阻礙。
他歎息道:“若是能快些平叛便好了。”
話音落下,外面忽有一道聲音響起。
“平叛賊人,何須數月?長則一月,當輕易平叛!”
嗯?
三位閣老訝異起來。
因爲這聲音,他們很熟悉,正是太子朱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