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寂靜一片。
唯有無盡的淚水,不斷垂落。
後側的甯遠暗暗咬着牙,亦是有些無奈。
都說病來如山倒,當病魔降臨,哪怕是天潢貴胄亦是無可奈何。
眼見沉寂一片,他歎了口氣,終是踏前一步,來到李曉山跟前。
“這酸水過多,正常情況下,要用什麽藥?”甯遠開口問。
“用藥的話……”
李曉山想了想:“多以郁金、柴胡、海螵蛸、瓦楞子爲主,隻是,這些藥物,不适合孕婦服用,稍有不慎便會一屍兩命。”
甯遠會意。
是藥三分毒,無論是孕婦、孩童,都有着諸多的禁忌。
而一旦腹中的孩子出了問題,孕婦怕也是無法幸免。
說白了,這孩子要是死了,大人也得跟着死。
想了想,他再度開口:“這酸水過多,是怎麽回事?”
李曉山想了許久,嚴謹道:“應是太子妃身懷六甲,本身便吃不了多了多少東西,長久以來,腹中的酸水積累的越來越多,一時不察,方才釀成此禍。”
甯遠面色忽而有些怪異,皺眉道:“腹中酸水……可是……胃?”
李曉山點頭。
甯遠漸漸睜大雙眼,幾乎驚呼般開口:“也就是說,這病是……胃酸過多?”
李曉山想了想:“可以這般理解,隻不過太子妃突發疾病,想來,應是腹中酸水過多,短時間内,無法排出,又因育有身孕,不可應以用藥……”
甯遠直接驚住了。
合着這酸水過多,說白了,竟……隻是胃酸過多。
跟着,又因爲病發突然,猝不及防,這才出現眼下這等幾乎是治無可治的情況。
事實上,這病……幾乎算不得什麽病。
以中醫的手段治療,簡簡單單,輕而易舉的便可治愈。
但問題就出在太子妃夏雪是孕婦,孕婦不受藥,諸多太醫即便有辦法……也不敢治啊!
一旦醫治之後,太子妃出了問題,腦袋怕是都保不住。
足足緩和數個呼吸的時間,甯遠才終于明白過來,跟着便認真琢磨起來。
也是這時,在這大殿之中,甯遠的驚呼聲引起了弘治皇帝的注意。
弘治皇帝暗暗皺眉,有些不悅,低聲開口道:“驸馬,你何故喧嘩啊?”
甯遠卻是根本沒聽進去,琢磨之後,他看着李曉山道:“也就是說,隻要将太子妃腹中酸水……除去,便可治此病了,對吧?”
李曉山略作思索:“大抵如此,隻是因爲太子妃有孕在身,這酸水短時間内除不掉……”
“知道了,知道了。”
甯遠幾乎是癫狂一般點頭,而後快速沖到朱厚照跟前。
“殿下,别急,沒事的。”
他吐豆子一般開口:“夏雪有救,我有辦法,但我要先離開一下,不知多久,在此期間,即便夏雪不吃東西,也要喂一些糖水,切記,切記!”
朱厚照直接懵了,正要說什麽,卻見甯遠直接轉身,飛奔了出去。
大殿之中,一陣安靜。
非是朱厚照,弘治皇帝、太皇太後周氏、皇後張氏、朱秀榮,皆是傻眼。
太子妃有救?
有救?
諸多太醫皆束手無策,不敢用藥的大病,竟然……還有救?
太皇太後周氏怔了怔道:“那甯小子……說什麽?”
弘治皇帝頓了頓:“這……”
卻是張口結舌。
即便身爲帝王,此一刻也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但很快,他當即沖着蕭敬開口:“去,快去追驸馬,務必教他一路通暢,凡有問題,以驸馬爲先。”
蕭敬當即邁着扯不到蛋的大步飛奔出去。
他先是取了馬,而後按照一路上的侍衛的方向,快速追逐而去。
很快,出了城,耳聞甯遠竟是直奔雲陽道觀而去,蕭敬都懵了。
這位驸馬大人……作甚去了?
說是有辦法醫治太子妃的病,結果……去了道觀?
指望用那道法醫治太子妃?
他疑惑萬分,可猶豫之後,還是直接跟了上去。
沒辦法,太子妃的病症要緊啊。
很快,他來到雲陽道觀,恰好見甯遠進入期間,忙跟了上去。
“驸馬、驸馬,陛下說了,您這邊有什麽問題,盡管與咱講……”蕭敬開口。
“好!”
甯遠幾乎是不假思索道:“你看那裏涼快,去哪裏呆着。”
蕭敬:“……”
甯遠卻是沒有理會,直接闖入道觀之中。
其時,已是深夜,諸多道人已然休憩。
甯遠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先後闖入多個房間,最終,在那簡陋的“實驗室”找到了雲陽道人。
雲陽道人詫異萬分。
大半夜的,這位甯公子卻是闖入隻有女道士的道觀,意欲何爲啊?
可還不等她開口,甯遠便直接道:“快,把上一次你發現那個東西拿出來,我再看看。”
雲陽道人不解:“甯公子,您這是……”
甯遠也顧不得禮貌了:“快,拿出來。”
雲陽道人:“……?”
甯遠忙道:“就是上一次你給我看的那個東西,白色的粉末,可以在水中溶解的東西。”
雲陽道人會意過來,取來一個罐子,又取了一些粉末,遞給甯遠。
甯遠聞了聞,皺眉道:“差了許多,你可還有更好的東西?”
雲陽道人:“……”
更懵了。
什麽叫更好的東西?
甯遠見狀,直接轉身過去,走到外面,當即對着蕭敬吩咐道:“公公,立刻去西山,命人燒制一種玻璃,樣子,大概是這種形狀的。”
說着,他用手比劃了一番。
蕭敬也是傻眼,卻不敢耽擱,邁着十分大的步子,快速下山,上馬而行。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甯遠自蕭敬手中接到了一個個細長的玻璃管子,跟着便進入那實驗室之中,瘋狂一般操縱起來。
“甯公子,您這是……”雲陽道人不解的問。
“看着便是。”
甯遠敷衍了一句,手下卻是一陣忙碌。
一次、兩次、數次,伴随着一次次實驗,點點粉末不斷的出現。
“不行……”
“這個也不行……”
“還差點,再來。”
“差不多了……”
随着一次次的實驗,所得物品也逐漸趨于目标。
一直到天亮,在用手指嘗試一口之後,甯遠終于是松了口氣:“可以了……”
他用紙張将一包粉末包起來,跟這邊倒在地上,一陣虛脫:“把這個,交給外面那個太監。”
話音落下,陣陣鼾聲響起。
再看,已是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