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大喝,吓的張大偉一個激靈。
他本能的開口:“胡說,丁玉,你誣陷我,你得有物證,物證呢?在哪裏?在哪裏?啊?”
說着,聲音越來越大。
甯遠卻是冷笑:“證據,就在西廂房,你若不信,自可親自核驗。”
“當然了,爲了以示公平,還需要秦氏、仵作、打更人、劉正年……以及一名看衆。”
而後,他望向衆人:“可有哪位,願意親眼見證這物證啊?”
諸多百姓,皆躍躍欲試。
這可是見證一個驚天大案的大好時機啊。
隻是,就在此間,一道公鴨嗓卻是響了起來:“丁大人,不知咱可否有幸見證此物證?”
說着,一道人影已是自百姓之中走出,赫然是一名太監。
諸多百姓見狀,直接老實下去。
甭管任何場合出現的太監,根本不是大家夥惹得起的啊。
那太監笑呵呵道:“咱是這裏的鎮守太監,不置可否觀禮?”
甯遠看了看,笑道:“自是可以的,歡迎公公見證。”
這時,剛走出來的張憲見狀,暗自一個激靈。
這尼瑪是什麽狗屁鎮守太監,這他麽是太監頭子,蕭敬!
接下來,除了蕭敬之外,甯遠又叫了一名普通百姓,幾個人,同時進入西廂房,查探起來。
第一個查探的是秦氏。
她先後對比兩處指紋,不知覺間,已是淚如雨下,倒在了地上,口稱蒼天有眼。
跟着是仵作、打更人、劉正年、蕭敬、以及百姓一人等。
最後,才輪到常大偉。
此一刻,他的身體已是瑟瑟發抖。
物證,就在眼前。
以肉眼,完全看不見的。
可前面那幾人,在看過之後,皆是表示認同,大抵可以判定,指紋幾乎……無錯了。
而指紋一緻便意味着……
想着,他整個人的呼吸已有些不受控制,顫顫巍巍拿起放大鏡,定睛細看,再對照兩個手指印……
一模一樣!
啪嗒!
放大鏡掉落在桌子之上,常大偉徹底呆住了。
“這……怎麽可能。”
他呆滞的喃喃着:“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
甯遠卻開口喝道:“大膽罪犯常大偉,認證、物證俱全,你,還敢抵賴?”
常大偉豁然一震,跟着沖到張憲跟前:“娘舅,舅舅,不是的,不是的啊,這王八蛋栽贓陷害,他誣陷我啊,舅舅,您一定要信我。”
然而,張憲卻是沖所未聞。
諸多百姓自是将這一幕幕看的清清楚楚,一個個卻靜默着,等待着大家夥期待的那一幕。
也是這時,甯遠走道常大偉跟前:“還有什麽遺言嗎?”
“放你*的屁!”
常大偉破口大罵,狀若癫狂:“事後老子命人将這戚家清理了無數遍,怎麽可能有指引留下?那張桌子……”
他豁然擡手:“老子親自清洗的,一共洗了八遍,你告訴我留下手指印?我去你……”
聲聲狂躁。
場下,卻是越發安靜了。
唯有甯遠笑了笑:“事後麽?看來,不用本官審判,你自己卻交代了,呵呵呵。”
說着,他踏前一步,卻平靜了幾分。
平靜之中,蘊着怒氣。
“常大偉,你……該死啊!”
“殺害戚家十三口,罪大惡極。”
“可與此同時,你卻将矛盾轉移到煤炭上面。”
“那煤炭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千家萬戶是否會受凍,意味着你爲了一己私利,将這些人棄之不顧!”
“此等罪行,即便是殺你千萬遍,本官,亦不解恨啊!”
說着說着,甯遠眼睛已是有些泛紅,期間,還帶着些許猙獰。
“最後,本官,告訴你兩個秘密吧。”
忽而,甯遠又笑了出來:“其一,我本不姓丁,也不是什麽所謂的丁大人。”
“其二,你不是說那張桌子你擦了許多遍嗎?爲何還會留下手印呢?本官告訴你。”
他壓低聲音,再度湊前幾分:“因爲,那手印,是我……臨摹的……都是假的,哈哈哈哈哈……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哈哈哈!”
常大偉越聽,眼睛睜的越大。
到得最後,他已是目眦盡裂,張牙舞爪,沖着甯遠咆哮:“啊啊啊啊,王八蛋,我殺了你,啊啊啊啊……”
隻可惜,任他如何癫狂,手腳被烤着,行動本就不便。
再加上左右兩側皆是錦衣衛,幾乎是第一時間被制住。
甯遠見狀,回到案前,正要宣判,旁邊,卻是蕭敬走了過來。
蕭敬低聲道:“陛下有旨,砍了便是。”
甯遠會意。
按照規矩,諸多犯人,哪怕是死犯,也要經過朝廷的審核才能執行。
眼下,當場砍頭,顯然是皇帝陛下也氣憤極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朗聲道:“本官宣布,戚家十三口滅門案真兇,非是秦氏,秦氏,無罪釋放。”
“又因戚家滅門,秦氏乃其兒媳,當繼承所有家業。”
“打更的以及仵作,雖先前作了僞證,但念其此番有功,便判其無罪。”
“最後,戚家十三口滅門案真兇常大偉,手段狠辣,毫無人性,當……斬立決!”
“來人呐,斬!”
一聲令下。
當即有錦衣衛行動起來。
常大偉被按在地上,憤恨不已,高聲道:“王八蛋,你敢不敢告訴老子,你到底是誰,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聲音還未落下,刀光劍影之間,已是身首異處。
一場大案,就此落幕。
甯遠平和片刻,望着衆人道:“想必大家夥也都看到了,此案,與煤炭毫無關聯,一切皆是這常大偉爲了增加木炭銷售,自導自演的。”
“故,我希望大家夥,不要以訛傳訛。”
“自然,煤炭是否有毒,本官接下來會将諸多細節刊登在刊物風華上面,望周知!”
諸多百姓的心思,哪裏還在煤炭是否有毒上面。
這一場懸案的落幕,當真是大快人心啊。
跟着,甯遠的聲音剛落下,一衆人便紛紛跪在地上:“青天大老爺,青天大老爺……”
呼聲震震,響徹四方。
甯遠深深吮吸這聲音的味道,而後,輕輕揮手:“好了,大家夥都散了吧。”
衆人卻是戀戀不舍。
也是這時,身穿囚服的劉正年走了過來,十分心虛道:“大人……”
甯遠點頭:“具體怎麽做,你自己應該清楚吧?”
劉正年忙是扣地:“多謝公子!”
跟着,那秦氏也走了過來,二話不說直接扣地。
“民女秦氏……萬謝大人!”說着,咣的一頭扣下。
此一刻,沒人能懂她的心情。
本因被脅迫,隻得以身赴死。
可這位大人,非但爲她平冤昭雪,正了清名,同時也使得戚家十三口的靈魂有了歸宿!
此等恩德,已不僅僅是救命之恩那般簡單。
“民女……”她哽咽着。
諸多情緒缭繞心間,已是語無倫次。
甯遠起身,将其扶起:“别灰心啊,這世道雖有些肮髒,但未必如你想想中那般髒,加油,秦氏!”
秦氏更是淚如雨下。
甯遠轉身,大步向外走去。
過了許久,秦氏才擡起頭,婆娑淚眼,朦胧不清。
她呢喃一般道:“丁大人……是我此生……見過的最好的官啊……”
旁邊,懶洋洋倒在地上的劉正年嘿笑:“丁大人?秦氏,有如此魄力,區區七品巡按使絲毫不懼三品大員者,這普天之下,又有幾人啊?”
秦氏有些愕然。
卻見劉正年也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個硬邦邦的饅頭,啃了起來。
吃食之間,他呢喃一般道:“公子姓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