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遠眼底冰冷。
原本,既然是已經斷案的慘案,他是不大關心的。
這天下可能有許多冤案、錯案,以他的能力,做不到一一昭雪。
就如這依郭京縣的十三口滅門案,換作以往,可能在朝堂之上引不出半點聲浪。
畢竟慘案年年有,又不是今年的特例。
但問題就在于,兇手殺人用的,竟然煤炭!
這不是坑害他甯遠嗎?
本來煤炭賣的好好的,就因此事,轟動了整個朝野。
他這邊雖是盡力的講解、告知百姓,勉強将壓下去,但滅門案這個根源還在啊!
所以,此事他要查,而且,還要一查到底。
“害我甯遠,可要看看你長幾個腦袋。”
甯遠暗暗握拳。
很快,抵達依郭京縣,他直接來到了縣衙,而後,免去通報,直接闖了進去。
因爲跟來的護衛皆穿飛魚服,故無人阻攔,一路來到後堂。
然後,他便見到相當奢侈的一幕。
在這後堂,有着一個水池。
水池之上方,泛着氤氲之氣,中間處,還有着一個小桌。
此一刻,一個中年胖子,正在與幾名年輕女子“談笑風生”。
“且看好,這可是百善大酒樓特供的大龍蝦,這一小盤,在那大酒樓,就要數兩銀子。”
“老夫可是廢了好大功夫才搞來的。”
“呵呵,你們,可想吃啊?”
幾個女子一聽,自是莺莺燕燕。
那中年胖子卻嘿嘿一笑:“那便要看你們如何努力了……”
話音落下,水池之中便泛起陣陣漣漪。
角落處的甯遠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大步走了出來。
那中年胖子見了,吓了一跳,當即呵斥:“站住,你是幹嘛的?滾出去!”
甯遠冷笑:“劉正年,劉大人是吧?很是潇灑啊,在這初冬時節……泡溫泉?啧啧,皇帝陛下怕是都享受不起哦!”
中年胖子劉正年聞言,深深皺眉,正要說什麽。
甯遠直接打斷:“自我介紹一下,吾乃巡按使……丁玉,奉命特來巡按依郭京縣,還不快滾出來?”
一聲厲喝,直接驚住了劉正年。
這巡按使,乃是代天子監察百官之人,一般而言……官職是正七品,可職權卻相當的大。
一般情況下,到了地方,便是知府都要當祖宗一樣供着,不敢得罪。
于是他忙是賠笑,将身邊幾名女子驅散,換了衣服,再行見禮。
“丁大人……今年八月已經查過了,何以再查啊?”他笑着問。
“怎麽?不可以查嗎?還是說,你懷疑本官?”
甯遠面色冷峻,拍了拍手,當即書名身着錦衣衛官服的護衛,快速沖出。
這下,劉正年不敢再疑,反而暗自驚恐。
錦衣衛都跟着來了啊,難不成朝廷要動他?
卻聽甯遠道:“劉正年,你奢靡無度,金銀從何而來啊?”
劉正年吓了一跳:“大人……”
“閉嘴!”
甯遠再度厲喝:“來人,押起來,本官要徹查依郭京縣所有賬目、卷宗,另,縣衙内,所有人等,不得出入!”
這是要……封禁整個縣衙,清查所有人啊!
劉正年駭然欲裂,忙道:“大人,下官與府尹張大人……”
甯遠橫眉怒目:“莫要招災,此乃陛下欽點!”
聞言,劉正年更是肝膽俱碎,咣當倒地。
再醒來,已是來到堂下。
他擡頭看去,隻見案上已擺放無數賬目、卷宗,哪位丁大人,正在仔細翻閱。
甯遠卻懶得理會死狗一般的劉正年,定睛凝神,主要翻閱戚家十三口的滅門案。
越看,越是氣憤。
罪犯秦氏,乃是戚家兒媳。
這卷宗上提及,秦氏生性浪蕩,成婚之後,多與下人苟且,結果被身體有問題的丈夫發現。
其夫揚言要休妻,且将秦氏浪蕩之事公之于衆。
秦氏懷恨在心,便趁夜用大盆扣在火盆之上,以煤之毒氣害死戚家十三口,且用長刀在所有人的身上補刀。
案發之後,官府抓住秦氏,一番審問,秦氏招供承認了所有罪行。
在其中,又有仵作、以及打更人作證,鐵證充足,就此結案。
表面來看,這案件并沒有什麽太大的毛病。
合情合理。
可在甯遠眼中,卻是漏洞百出。
他沉聲開口:“劉大人,本官問你,戚家滅門案中,共用了多少個火盆。”
劉正年愣了愣。
這位丁大人不是過來查他的嗎,怎麽突然問起了戚家滅門案的細節了?
卻聽甯遠道:“你最好仔細想想,若說錯,人頭不保,若答對,本官可私自做主,留你一命。”
劉正年眼冒亮光,忙是思考起來:“三盆……不,五盆五盆!”
甯遠點頭,起身沖着左右道:“把縣衙所有人都押起來,上枷鎖,嚴加看守。”
而後,他帶着一些人,轉而來到戚家府上。
不出意外,沒找到半點證據。
跟着,他向左右鄰居打探,這才知道戚家十三口已被遠房的親戚下葬了。
“動作很快啊!”
甯遠冷笑。
人都下葬了,他這邊再想驗屍,已是不可能的。
總不能刨出來吧?
太不道德了!
那麽,眼下,唯一的突破點便是那秦氏了。
甯遠略微眯着眼。
直接去找那秦氏,未必可行。
因爲就這諸多後事的處置來看,幹幹淨淨,沒留下半點線索,不出意外的話,那秦氏怕也被屈打成招,或者因其他原因招供了。
于是,經過簡單打探之後,他來到了秦氏的娘家秦家。
秦家的日子,相對而言,過的還是不錯的,聽聞家裏有七八口人。
敲門之後,甯遠禮貌開口:“你好,我是來辦公差的,有幾個問題問你,請問你家女兒戚秦氏……”
聞言,那開門中年男子神色大變,忙是搖頭:“那女人蛇毒心腸,我沒有那樣的女兒……她不是我女兒……”
甯遠瞳孔略微收縮:“她不是你女兒?”
中年男子噗通跪地:“大人呐,出了那事之後,小的一家遭到連累,而今鄰裏街坊見到小的便走,小的……可不敢認那女兒了……”
“哦,知道了。”
甯遠沒有多言,轉身便走。
到得此時,能找的線索,也就隻能這樣了。
嗯,還是很不錯的。
處處合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