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無論是正一道、還是全真道,其實都不可怕。
大多時候,正一道主要事宜是符箓、做些法事等等,雖是有些迷信,卻也無傷大雅。
至于全真道,多是以煉丹爲主,總體而言,也沒什麽較大的壞處。
故而,朝廷對于道人,相對而言,還是十分友好的,甚至還設置了道錄司,承認了正一、全真的合法性。
可是,一旦道人玩起邪術,就十分可怕了。
尤其是眼下。
傳言之中,竟是有道人,在十日後,竟是要當衆演示隔空點火。
隔空,也能點火嗎?
若是換做後世,甯遠自是半點不意外,因爲許多玄之又玄的事情,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乃是科學一種。
可眼下,突然冒出來一個人,還要當衆表演,不得不令人懷疑其意圖。
不出意外,這定是邪術。
而在邪術的背後,又意味着可能有人要利用這邪術蠱惑百姓,繼而行大逆不道之事!
所以,不得不防!
晚些時候,他回到家。
不出意外,甯府之中,仍舊萦繞着熏天臭氣。
這是制作臭豆腐的“後遺症”。
事實上,在準備開店之後,他便将臭豆腐的制作,轉移到了西山。
隻是,走着走着,他又聞到了一股怪異的味道。
仍舊是臭味,隻是在那臭味之中,似乎多了些煙火的味道。
再向前走,卻見朱秀榮等幾人坐在亭子之中,每個人的面前,皆是擺着一份油炸臭豆腐。
甯遠不由得笑了出來。
“呀,夫君回來了。”
“夫君,聽說……這油炸臭豆腐異常的火爆……好神奇啊!”
“是啊,聽說别人吃過之後,都叫好,所以妾身便命人去買回來幾份……”
“可不知爲何,這味道……還是臭臭的呢……”
幾人先後開口。
甯遠輕輕擺手,大咧咧的坐下,略帶驕傲道:“怎麽,現在不覺得臭了?”
朱秀榮等幾人臉紅。
先前,他們可是對這臭臭的東西,很是排斥的。
甯遠卻也沒在意:“吃吧,這臭豆腐還是很好吃的。”
有了甯遠這話,幾人才放心的吃了起來。
入口之前,那臭臭的味道,确實令人厭惡。
可在入口之後,當那鹹香在口中炸開,臭豆腐中淡淡臭味,反而多了幾分異樣的美味。
“好吃,真好吃啊。”
“夫君壞壞,有這麽好吃的東西,都不說給姐妹們先吃……”
幾人嗔怒一般。
待得各自吃完一份油炸臭豆腐,朱秀榮緩緩開口:“夫君可曾聽說過……隔空點火?”
嗯?
甯遠側目,暗自凜然。
消息……傳的這般快嗎?
白日間,宮裏剛得到消息,而今連甯府都知道了?
他低聲道:“殿下自何處聽得此消息?”
朱秀榮道:“是去騰遠豆腐店購買油炸臭豆腐小厮無意間聽到的,據傳……此事,可能要轟動整個京城了。”
甯遠沒作聲,心底已是擔憂起來。
所謂的道術不可怕,哪怕是邪術,都不是那般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什麽?
是百姓們,不懂事理!
尤其是這個時候的百姓,極容易信奉鬼神。
這可不是一個兩個人事,而是幾乎所有百姓都信奉這個東西。
再嚴重一些,成化皇帝,包括而今的弘治皇帝或多或受少信奉過這玩意。
有着如此多的受衆,再加上那隔空點火玄之又玄,故事态傳播的越來越快,也越來越廣泛。
而傳播的越廣,未來,可能受到蠱惑的人,也就越來越多。
問題,有些大條了。
一着不慎,這場危機,甚至會緻使朝堂出現不可想象的危機。
因爲,即便是他自己,也無法預料,在那隔空點火之後,是否會有朝廷大員會信奉此道。
這才是最可怕的。
一旦朝堂有大員信封此道,事态将無可控制。
“夫君,此事甚大,要提前防範啊!”朱秀榮有些擔心道。
“嗯,知道。”
甯遠随意點頭,卻是直接回去房間休息了。
朱秀榮說的很有道理,提前防範。
如何防範呢?
一紙令下,直接将此事封禁,無論是十日後準備演示隔空點火的道人,還是民間,都不得提及此事。
同時,也告知諸多百姓,隔空點火,不過是子虛烏有,勿要輕信。
如此一來,自是可以将事态影響降至最低。
但,即便是這樣,也隻能表面的控制事态,無法自根源改變百姓的認知。
究其根源,是百姓們對科學半點不了解,碰到一些爲止的事情,便會輕易的迷信。
說的更直白一些,便是……無知!
百姓無知,既然此番可以控制下去,日後呢?
當再有類似于隔空點火之事出現,又當如何?
“這一次……可能要冒險了……”
甯遠暗自喃喃着,心下已是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翌日,他早早起來,趕至騰遠豆腐店。
即便是這大早上,購買油炸臭豆腐之人,也早已排出了一條長-龍。
對于這種臭臭的東西,凡是吃過之人,竟都說好。
如此一來,便有越來越多好奇之人,趕了過來。
而在長隊的另一側,還有着另外一個隊伍,乃是購買油炸臭豆腐之外的其他客人。
一夜之後,騰遠豆腐店又增加了一些新品,例如……幹豆腐,豆腐腦等等。
這些新品,自是吸引了一大批人。
于是,掌櫃沈七便将購買油炸臭豆腐的人和購買其他物品之人,區分開來。
甯遠安安靜靜的排隊,買了一碗紫菜豆腐湯,在店鋪跟前的桌子旁坐下,就着兩個肉包,吃起了早餐。
也是此間,他聽到了許多關于那隔空點火的事宜。
“什麽?那雲陽真人竟要開壇傳道了?”
“所謂的雲陽真人,竟這般厲害?當真……可以隔空點火?”
“你懂什麽,這是道法,道法之深度,尤其是我等可以想象的?”
“如此說來,那雲陽真人豈不是當世神仙?”
“快說,雲陽真人何時開壇傳道,咱好趕過去聽。”
許多人議論紛紛。
甯遠埋着頭吃早飯,心思卻是被吸引過去。
聽過諸多言語,他暗歎一聲,便離開了豆腐店,率直入宮。
這邊,他剛剛進了宮,大太監蕭敬便急匆匆向外趕去。
眼見甯遠,忙是攔住:“繁昌侯,繁昌侯,稍等!”
甯遠站定:“蕭公公,怎麽了?”
蕭敬喘着粗氣:“鬧大了,鬧大了,陛下召您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