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實瞪大眼睛,眼見來人,已是怒氣騰騰。
這人……赫然是那李包。
轉瞬之間,他驟然明白過來。
顯而易見,他上當啦!
原本的刺殺,是極有可能成功的,隻是他怎樣也沒想到,君王在面見臣子的時候,後面,竟是藏着數十名護衛。
這是有預防的啊!
“是你?”
“你……是叛徒!”
李士實咬牙切齒,恨的渾身都在暗暗顫抖着。
甯遠笑着搖頭:“不,準确來說,我是……卧底!”
李士實目眦盡裂。
什麽卧底……還不是叛徒!
他恨啊!
到得此時,他如何不明白,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這李包的計策。
先前,他将這李包抓過去,自也是有所懷疑的。
隻不過在三番兩次試探之後,發現這李包無論的脾性、還是行爲上,都完全沒問題,故而放心下來。
後來,他也是在這李包的引誘之下,才決意刺殺皇帝的。
結果,萬萬沒想到啊,這極有可能影響千古的大事,竟壞在了這麽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身上。
“你……該死,該死啊!”
李士實氣的不住的用力。
也正因如此,被他挾持的蕭敬的脖子上的匕首,已越陷越深。
弘治皇帝見狀,豁然踏前一步:“罪人李士實,住手!膽敢傷害蕭敬,你注定必死無疑!”
雖是身爲君王,但對于這位跟了他十多年的老太監,還是很有感情的,不想看到其被枉然誅殺。
這也是他勒令周圍侍衛停手的原因。
李士實聞言,忽的大笑起來:“哈哈哈,狗皇帝,今日,雖不能殺你,但終有一日,吾定将親自取你狗頭!”
這話,相當的大逆不道。
隻是,弘治皇帝卻并未言語,一臉平靜的盯着李士實。
李士實則是持着蕭敬,不住的倒退,待得退到大殿門口之時,驟然将一個杯子摔在地上。
緊跟着,外面立刻出現了打鬥聲。
那是早就埋伏在禁軍之中的賊人,與諸多禁軍混賬,且看身影,正在不斷朝着養心殿而來。
李士實回頭,眼見布置的人手在不斷接近,忙是踹開門。
“停,都給我停!要不然我殺了他!”匕首,再度用力抵在了蕭敬的脖子之上。
弘治皇帝擺了擺手,打鬥中的衆人,這才停頓下來。
諸多叛賊則是緩緩朝着李士實靠攏,看人數,足有三十人!
李士實悄然松了口氣,挾持蕭敬,不住後退。
而諸多侍衛,則不斷先前。
一退一進,不知覺間,竟是來到了午門。
李士實見狀,又是一聲厲喝:“停!誰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他!”
同樣的威脅招數,卻是異常的奏效。
諸多侍衛,得到弘治皇帝的示意,隻得停止。
李士實更加放心下來。
此一刻的他,恨不得仰天大笑。
還有誰?
在這大明,身爲文人,刺殺皇帝,且還可以全身而退者,還有誰?
天下英雄,唯若虛耳!
李士實相當的快意。
可很快,他便注意到一道身影,竟是緩緩的走到了諸多侍衛的前方。
是那李包!
李士實眼眸一冷。
好小子,還敢跟來,不怕死嗎?
于是他點了點頭,冷笑道:“好,你,可以跟來,甚至,我還允許你帶二十人,怎樣?”
“好!”
甯遠相當鎮定,挑選了十名火铳手,十名金吾衛,便要跟上李士實一行人。
後面,朱厚照很是擔心,小聲道:“老甯……李包,你前去,隻會害死蕭敬,你,站住!”
他相當焦急。
這混賬,難道就不知道跟上去,相當的危險嗎?
要知道,那李士實刺殺失敗,定是恨死這混賬了。
李士實一怒之下,說不得會繼續利用蕭敬作爲威脅,弄死這混賬啊!
隻是甯遠腳步略頓,頭也不回道:“殿下放心,無礙的!”
話音落下,率領二十人,快速追趕李士實等人。
兩夥人一直出來城門,皆是上了馬,又行了數裏路,前面的李士實終于停了下來。
甯遠也勒住馬匹,相距五丈左右,淡笑道:“不跑了?”
“逃,自然還是要逃的!”
李士實道:“隻不過,在安全離開京城之前,老夫還有一件事要做……宰了你!”
“小子,你可知自己壞了多大的事?”
“足以影響千古格局的大事啊!”
“就因你,老夫,未能刺殺弘治皇帝,你……該死啊!”
開口之間,整個人已是有些須發皆張。
甯遠卻是渾然不在意:“你們雖有三十餘人,隻是若打起來的話……未必能赢吧?”
李士實卻是笑了:“很簡單,我們,單打獨鬥!如何啊?”
“你,乃是武勳,本應有一定的功夫吧?”
“恰好,老夫效仿那青蓮居士李太白,也學了些許劍術。”
“你我二人,決戰一番,生死……自負!你,可敢?”
生死一戰。
既關乎尊嚴,也關乎性命。
換作以往,甯遠是斷然不會拿自己小命冒險行事的。
可此一刻,他卻是半點不猶豫,果決道:“如你所願!”
旋即,二人皆是翻身下馬,踱步之間,逐漸靠近。
一直等到距離在三丈左右之時,皆停頓下來。
李士實一手持着長劍,身軀挺直,感慨之間,竟是緩緩吟唱起來。
“趙客缦胡纓,吳鈎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飒踏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一言一語之間,整個人的氣勢,竟是不斷的提升。
似是有澎湃的力氣,于身體勃發,連那柄長劍仿佛都鋒芒了許多。
他繼續吟唱,開始向前踏步。
随着步伐越來越快,吟唱的速度也開始加速。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手太玄經……”
最後一字落下,整個人已然跨越兩丈,距離甯遠,僅剩下一丈的距離。
在如此短的距離之下,毫不客氣的說,隻需要一個沖刺,長劍,便可輕易刺入甯遠的喉嚨。
然而,即便如此,甯遠仍舊沒有動。
隻是平靜的站在原地,雙手環抱,就仿佛……等死一般。
李士實眼露鋒芒。
好小子,生死危機時刻,竟還敢如此托大?如此的漫不經心?
連刀劍都不拔?
那便……死吧!
狠心一下,李士實以急速沖了過去。
生死,僅在一線之間。
甯遠的眼睛也的眯了起來。
就在李士實靠近的刹那,他的右手微動。
而後……
砰!
一聲悶響!
疾沖的李士實身軀豁然一震,旋即不受控制的向前癱軟下去。
再看,其心口,已有血流緩緩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