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突如其來,連甯遠都始料未及。
原本,秋收之中,整個大明天下大有昌盛的态勢,可随着刺殺君王消息傳出,偌大的朝野,已是陷入到一片恐慌之中。
一國之君啊,說刺殺就刺殺?
“賊人,太過猖狂!”
朱厚照面色相當的陰沉,咬牙切齒道:“膽大包天,肆無忌憚,連皇帝都敢殺,還有什麽事是他們做不出來的嗎?”
“錦衣衛這邊已經盡力的調查了,可這兩三日過去了,仍舊沒有半點音訊。”
“老甯,你來說說吧,到底有沒有辦法抓住這夥賊人!”
甯遠一陣沉思。
在他看來,這事……似乎并非是表面上這般簡單。
無論此時的背後頭腦是誰,既然要刺殺君王,必定會将整個計劃保密的嚴嚴實實。
在行動之前,理應不會流傳出去。
消息流傳出去了,朝廷的禁軍也就會嚴格管控起來,無疑會大大增加刺殺的難度。
從這一點來看,這所謂的刺殺……十分的荒謬。
整個京城嚴格管制,根本沒辦法刺殺成功,換做任何一個賊人,大抵會放棄此番的刺殺。
總的來說……似乎,沒什麽好怕的!
可透過表面看本質,問題,又好像出在了此處。
隻是簡單的一則消息,便令得朝野駭然,這是何等精明、恐怖的手段啊?
在這背後,賊人,又有什麽目的呢?
“殿下,不必着急!”
沉思之後,甯遠嚴肅道:“且不管此番刺殺如何,我等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順藤摸瓜。”
“自一些個蛛絲馬迹之中,尋找賊人的破綻,繼而進行追蹤,清剿!”
“所以,在此之前,我等,斷不能自亂陣腳啊!”
聞言,朱厚照點了點頭。
方才他确實太生氣了,有些沖擊了理智。
此刻平靜下來,他輕輕皺眉道:“老甯,你可有具體的思路、辦法?”
甯遠想了想道:“先前的消息,是如何發現的?”
朱厚照道:“在一間酒樓,幾名錦衣衛得到了一錠碎銀,那銀子中間,有一個小凹槽,凹槽中放着一個紙球,紙球上便寫着具體的刺殺皇帝的信息。”
說着,将紙條遞給了過去。
甯遠定睛一看,眉目驟然一凜。
那紙條上面字數雖是不多,可字字珠心。
尤其是開頭一句:王侯将相甯有種乎?
翻譯過來便是,王侯将相,他們,天生就高貴嗎?
這……簡直無異于率領諸多農民起義、造反了。
跟着,又提及:皇帝無種,禍亂天下,吾當誅之,凡有志之士,與八月二十,同刺殺皇帝。
簡而言之便是這幕後主使之人,願意當表率,先将皇帝給殺了,然後大家夥再共同起事,改朝換代。
相當的猖狂!
非但要殺皇帝,還要拉攏共同造反的“有志之士”!
“老甯,你有什麽感受?”朱厚照問。
“感受嗎……”
甯遠略微眯着眼,淡淡一笑:“一言以蔽之,荒謬!”
朱厚照詫異:“荒謬?難道,你便不生氣嗎?要知道,這賊人,簡直就是目中無人,肆無忌憚啊,本宮恨不得親手宰了他們!”
甯遠沒有作聲。
事實上,他是心驚的!
倒不是害怕有人暗中起事造反,而是擔心因此引出更大的問題。
尤其是那句皇帝禍亂天下,這幾個字,簡直如一柄刀子,插在他的心口。
什麽叫禍亂天下?
到底,又是誰在禍亂天下?
此事一旦再向下進行推演,矛盾便會遍布整個朝堂,到後面,更會影響眼下的大局,影響他甯遠這兩年來所做的所有努力!
“殿下莫急!”
甯遠目光深沉,緩緩道:“臣定會将此事差個水落石出!”
他言簡意赅。
有賊人要刺殺皇帝,可以理解,宮廷之中增加防禦力量小心一些便是。
可有人要用誅心的手法對他甯遠開刀,結果隻有一個……
不多時,二人來到養心殿。
殿外,已是有金吾衛、錦衣衛近百人同時把手。
這也是爲了防患在金吾衛、錦衣衛之中出現賊人的可能。
進入殿中,弘治皇帝正眯着眼,臉色,也是有些暗黑。
“你們兩個來了。”
弘治皇帝平靜開口,而後,随手丢下一錠銀子。
甯遠撿起銀子,稍微觀察便發現其中的異樣。
在銀子的中間處,似是有着一層薄膜一般,仔細觀看便可發現其中的藏着一個小紙球。
他用力将薄膜扣開,取出紙球一看,上面的字迹,與先前的紙球,一模一樣。
“這是錦衣衛在宮裏面發現的!”弘治皇帝開口。
甯遠暗暗皺眉。
銀子,是在宮裏發現的,這就說明,那賊人的勢力,已然擴充至宮裏。
這是及其危險的信号。
那諸多禁軍、太監、宮女,都有可能是刺殺皇帝陛下賊人中的一員!
就如此刻,可能在外面的守衛之中,便有賊人的存在。
稍微一個不小心,皇帝陛下便會被刺殺。
“朕,倒是不怕死!”
弘治皇帝緩緩道:“而今江山穩固,一切向好,未來可期,朕在位這十餘年,能把祖宗傳下來的江山治理到如此程度,朕,死也瞑目了!”
“隻是,朕擔心的是,此一番的賊人,難破啊!”
“尤其是那句王侯将相甯有種乎,教朕想到了那陳勝吳廣,一旦此事在民間擴散開來,後果,不堪設想!”
“古有陳勝王魚肚藏書,今有賊人銀中藏‘劍’啊!”
大殿之中,一陣寂靜。
甯遠也是一陣默然。
那陳勝、吳廣的起義,乃是這片大地曆史上第一次大規模農民起義。
陳勝将“大楚興、陳勝王”幾個字藏在魚肚之中,非但籠絡了軍心,同時也獲得了民心。
看似簡單的幾個字,便奠定了領袖的地位。
而今,手法也是類似的。
一旦此事在民間傳播開來,那諸多百姓,說不得會被壞了心智,繼而進行造反。
不多時,牟斌趕來。
将調查的結果彙報一通。
“哦?此等事情,在民間竟是尚未傳播開來?”
弘治皇帝訝異,雙眸之中,明滅不定!
這下,有點意思了!
他頓了頓,望向甯遠:“甯愛卿,你以爲賊人的用意何在啊?”
甯遠目光平靜,拳頭卻是暗暗緊握。
既然此事未在民間傳播開來,便意味着,賊人,暫時,沒有起事造反的意圖。
那麽,賊人又爲什麽要刺殺君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