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打仗,最重要的,便是氣勢!
詹師富很清楚,對于朝廷的官軍而言,既然此番要清剿他們衆多匪徒,這第一場仗,十分的重要。
這第一仗要是輸了,後面的剿匪事宜也就很難進行下去了。
所以,按照他的推測,不出意外的話,那王守仁第一個打的,應該就是那最弱的盧珂。
再退一步,爲了保證糧草的供應,打那距離贛州最近的謝志珊,或也可能!
總而言之,無論怎樣,都不可能打他詹師富的。
有盧珂那個軟柿子你不捏,你捏我?
有方便攻打的謝志珊你不大,你打我?
完全不可能的!
“可是,老大,如果官軍當真打來,我等,又如何啊?”有左右問。
“怕個屁啊!”
詹師富滿不在意道:“就算官軍打來,兄弟們,你們應該很清楚,我們住的,可是土樓啊!”
“土樓,易守難攻,除非官軍的兵力是我等的數倍。”
“而我等傭兵兩萬有餘,朝廷可能派來五六萬大軍嗎?完全不可能的!”
他信誓旦旦,幹脆與諸多兄弟開始喝起酒來。
酒是好酒,宴是好宴!
可就在一衆人喝的正酣之時,忽而有手下來報。
“老大,不好啦,官軍……打來了!”
“什麽?”
詹師富豁然一震!
官軍……來了?
這……怎麽可能?!
無論怎麽看,官軍,也不應該打他啊!
他來到土樓上面,四處觀望,卻見前方一列列的官軍,正在快速行進過來,眼看着,就要來到土樓跟前。
官軍,當真來了!
詹師富心底驚濤駭浪。
可事情緊急,容不得他多想,忙是吩咐諸多兄弟抄家夥。
一衆人手忙腳亂去尋找家夥事。
而就在此時,官軍,已然開始進攻土樓。
因爲土樓呈圓形,四面如城牆一般的高,而且十分的堅固,諸多官軍一開始,竟是完全攻不動!
詹師富見狀,悄然松了口氣,高聲道:“兄弟們不要怕,官軍,打不進來的!”
一衆人也跟着放心下來。
因爲這土樓,确實相當的堅固,等若是一周都是城牆。
隻要他們簡單防守,便可令官軍無可奈何。
不遠處,伍文定手持望遠鏡,嘴角,扯出了一抹冷漠的笑。
若是換作以前,對這土樓,他或許沒有辦法。
可此一刻……呵呵!
要知道,他曾經可是追随過那位甯先生的,對于火攻,已是掌握了無數的竅門。
尤其是這土樓,看似堅固,可也正因如此,諸多匪徒才會格外的聚攏。
隻要火油彈丢過去,便可輕易破之!
“傳令,放彈!”伍文定一聲令下。
頓時,十餘名扛着虎蹲炮的将士沖到土樓下方,對準了方向,直接放彈!
而後……
轟!
轟!
轟!
一枚枚火油彈在土樓的四周炸裂開來,無數道火苗借着微風徐徐擴散,轉瞬之間,整個土樓已是大火熏天,越發的強壯起來。
土樓之中的諸多匪徒猝不及防,已是有許多人被那火油彈炸傷,還有越來越多的人被大火灼傷。
諸多土樓,慘烈一片!
詹師富見狀,面帶駭然。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明軍,竟是如此的厲害。
非但火攻的勢頭猛烈,那一個個将士也嗷嗷怪叫,隻是片刻而已,土樓的大門,竟是有被攻破的态勢!
“撤撤撤!”
詹師富眼睛通紅!
打不了!
再堅持下去,隻會有更多的兄弟損傷!
于是,一萬餘人,趁着官軍進攻薄弱的幾個大門,向着後側不遠的象湖山,瘋狂逃竄而去!
而土樓這邊,萬餘大軍自是一番收割。
最後核驗,此一番,剿滅匪徒五千餘人,擒兩千餘人,而官軍一方,隻有幾十人受傷!
一場大勝!
諸多将士,歡欣鼓舞。
打赢了,就意味着大家夥有銀子拿了啊!
“伍大人,接下來,我等應怎麽辦啊?”有人問。
“班師,回贛州!”伍文定直接道。
他有些感慨。
怪不得王年兄命自己打赢就撤,原來如此啊!
那匪徒鑽入大山之中,他們這邊,根本追不上。
即便追上了,那也不一定打得過熟悉山林地形的匪徒!
諸多将士聞言,自是歡呼起來。
倒不是他們不想再打,不想取了那詹師富的項上人頭。
而是眼下這個态勢來看,詹師富率領一衆人逃到了大山之中,他們再打也是無濟于事。
打不動,自然便隻能撤退了。
事實上,先前朝廷無數次的剿匪也都是這麽做的。
匪徒,剿不滅的。
于是,大多數的将領在打了一場勝仗之後就直接向朝廷報功,加官進爵。
至于餘下的匪徒如何,跟先前的将領,還有關系嗎?
萬餘兵馬,皆是美滋滋,開始撤退。
隻是,剛走了一日,便在路上碰到了一個營帳。
大軍止步。
将領伍文定上前,卻是被叫停在營帳跟前。
“伍文定,你可知罪?”
一聲厲喝傳來,吓的諸多将士驚疑不已。
因爲,聽那聲音,赫然是王大人!
轉眼之間,王守仁自營帳走出來,面帶怒色:“初戰告捷,本應乘勝追擊,誰讓你們回來的?啊?”
“贻誤戰機,伍文定,你,該當何罪?”
這一聲聲厲喝,幾乎是将伍文定喝的懵了。
他想說,王年兄,是你吩咐我打赢之後就撤退的。
我按照你的指示撤退了,你反手就問我的罪?
忒不講究啊!
隻不過,略作猶豫之後,伍文定還是硬着頭皮道:“王大人,那詹師富率領諸多匪徒鑽入深山之中,我等……追不上啊!”
王守仁大手一揮:“休要狡辯,再去戰,取不到詹師富的項上人頭,爾等,莫要回來!”
伍文定無奈,隻得率領大軍,原路返回。
他雖是清楚這可能是王守仁的計謀,可是,與諸多部将而言,卻是相當不悅的。
大家夥分明打赢了,結果,等來的卻是一番斥責!
這……沒有功勞總有苦勞啊?
沒有苦勞……那總得有些銀子的獎賞啊!
結果,什麽都沒有!
于是,返回象湖山的路上,諸多将士已是相當的疲憊,精神不振!
另外一邊。
在得知朝廷大軍撤離之後,詹師富又帶領一衆兄弟回到土樓之中,一番整頓之後,發現已是折損了許多了兄弟。
詹師富氣,卻也很無奈。
那明軍火攻兇猛,将士們也是骁勇善戰,這仗,沒法打啊!
無奈之下,他又開始買醉。
可就在此時,有手下來報:“大哥,不好了,明軍,又來了!”
這一下,四座皆驚!
那明軍,去而複還了?
唰唰唰!
一衆人皆是緊張起來,抄起了家夥。
詹師富則來到土樓上方,眼見明軍懶散的趕來,目光一頓。
這夥明軍,似乎……不如先前勇猛!
既如此……
他的目光驟然一凜,擡手号令:“諸位兄弟,随我出樓一戰!”
頓時,大門大開,一萬餘人沖了出去,會同朝廷大軍大戰起來。
這番大戰,看似兇猛,可很快,詹師富便發現,那朝廷大軍……簡直如玩笑一般,懶洋洋的,半點沒有打仗厮殺的樣子。
這是……不想打啊!
一瞬間,他會意過來。
肯定是先前朝廷大軍大捷之後,被主将斥責了,故而無心打仗。
可主将有令,又不得不打。
于是……就隻能做做樣子,随便打一打!
既如此的話……
“傳令,教諸多兄弟不要下殺手,裝腔作勢打一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