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獄之中,劉家家主劉安,忽而愣住了。
對于甯遠的身份,他自是一清二楚,當朝驸馬嘛,皇帝陛下的好女婿。
可令他忽而清醒過來的,并非是甯遠的身份,而是甯遠的行徑。
先是收了十萬兩銀子,回頭便将劉家給抄家了……這……就仿佛在戲弄他一般。
同時,這行徑也說明了一個問題。
甯遠這混賬,自一開始,便沒打算放過他啊!
冷靜下來之後,劉安低聲道:“甯大人,您……如何才肯放過劉家?”
甯遠攤手,莞爾一笑:“劉家主,您在說什麽,咱可是聽不懂的!”
劉安暗恨不義,卻隻得咬着牙道:“三十萬兩,放過劉家。”
甯遠側目:“三十萬?”
劉安略作猶豫:“五十萬兩!這已經是極限了,不可能更多,其中利害關系,想必你應該懂!”
甯遠輕輕點頭,卻是暗自咂舌。
好家夥,真有錢啊!
他甯遠拼死拼活,算下來,家産也不過五十多萬兩而已。
要知道,他的諸多傑作,可都是跨時代的,是世上僅有的!
就是這樣,廢了如此多的心血,竟是連甯波這一個不起眼的家族有錢……想想便令人心痛啊!
這劉安能一口氣出五十萬兩,就意味着,劉家的總家産,絕對不止這個數,極有可能八十萬兩,乃至于百萬兩。
這,隻是甯波啊!
若是将範圍放大至整個大明……不敢想象。
私商,太賺錢了!
“還不滿足嗎?”
劉安見甯遠思索的樣子,咬着牙道:“甯遠,你休要貪得無厭,小心日後被清算。”
聞言,甯遠不住搖頭:“錯錯錯!”
“我并不是貪,也不敢貪!”
“你劉家犯下滔天罪行,理當盡數問斬。”
“想想吧,你的妻兒老少,一個個先後挨屠刀,那将是,何等的景象!”
唰!
驟然間,劉安的額頭之上浮現出一層細汗,遍體透涼!
人活一世,無外乎家人與銀子。
若整個劉家皆被抄斬,那就……絕後啦!
斷根啦!
而看樣子,這甯遠,似乎……并非玩笑。
于是他一咬牙:“七十萬兩,不可能更多了,你要知道,這些錢,都是給你的,而你若抄家,劉家的家産,便是朝廷的!”
“又錯了。”
甯遠滿不在意的笑了笑:“你以爲,我甯某人,當真缺銀子?當真在乎你這十萬兩銀子?”
劉安沒敢做聲。
因爲,他也是捉摸不定。
方才的話,其實他說錯了。
甯遠若抄了劉家,即便銀子是朝廷的,這其中,也有許多貪墨的空間。
而後,他敗下陣來:“說吧,你……到底想怎樣?”
甯遠恢複正色:“揭發!”
“将甯波府涉及私商之人,揭發出來!”
“按照所揭發之人涉及私自行商的規模,豁免爾等同等人數的死罪!”
甯遠擲地有聲。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可劉安聞言,卻是冷笑:“小子,你在做什麽春秋大夢呢?告訴你,這偌大甯波,就我那堂弟涉及私商,我等,俱與此事無關。”
誓死抵賴!
甯遠卻是豁然皺眉,指着旁邊的一個牢獄:“把他們,拉出去,砍了!”
那牢獄之中,關押的,乃是劉家相對年輕之人。
甯遠一聲令下之後,旋即有義兵,先後将那三十餘人拉了出去。
而後,隻聽外面,一道道凄慘的聲音傳了進來。
“啊……”
“我恨啊……”
“你……”
諸多聲音,此起彼伏,卻又戛然而止。
牢獄之中,劉安眼睛通紅,目眦盡裂:“王八蛋,我……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方才,那些個年輕人中,有着他兩個剛剛成婚不久的兒子啊。
就這般,被甯遠,殺害了!
他恨,他狂,他瘋!
“啊啊啊……甯遠……”
啪!
一道響亮的巴掌聲響起。
是一名義兵甩過去的。
甯遠面無表情:“劉安,你,還未認清形勢嗎?你若不說,你的親人、妻兒、族人,都将因你而喪命!劉家,将絕迹!”
噗通!
怔怔的劉安癱在地上,面若癡呆。
許久之後,他似是下了很大決定一般:“我若說出來,你肯放過劉家?”
甯遠道:“隻能免你等一死!”
劉安點頭:“好,我揭發!”
到得此時,他已是無路可走。
迫不得已,隻能出賣一些朋友。
因爲這甯遠……是真敢殺啊!
按照規矩,無論是犯下多大的罪行,都要上報朝廷的,可這小子,當場就殺,說殺就殺。
這……誰不怕啊?
“我揭發!”
“甯波三大家族另外兩大家族,李家、王家,還有一些較大的私商,趙老三,錢老四,孫老五……”
劉安說着,一口氣,足足報出了十多個姓名。
李家、王家自是不用說。
至于其他姓名……
甯遠看向了戚景通。
戚景通悄然點頭:“這些人,在甯波,也算作豪門望族!”
甯遠終于是笑了出來。
不出意外,此一番,或可将甯波諸多的私商,一網打盡了。
嗯,這一趟,沒白走。
于是,就在當天晚上,整個甯波大地震!
三大家族的主要領頭之人,盡數被抓了起來,其餘人等,則囚困于府上。
還有一些豪門望族,也被抓了。
上上下下,盡數遭殃!
而後,甯遠又如法炮制,連夜審問,到得第二天清晨,甯波大多數有錢人都被抓了起來。
夜禁解除,當百姓們上街之後,眼見那足有萬人的鐵血義兵,驚悚交加,神魂俱震!
出事了,出大事了!
而也是此時,一封封奏報、書信,如磅礴大雨般,瘋狂的飛入京城。
三日之後,京城大震!
沒人能想到,也無人敢想。
甯波的天,翻了!
那甯遠在甯波做了什麽?
把大多數的豪門望族都抓了起!
這……要幹嘛?
造反嗎?
于是,這一日的早朝,文武百官,紛紛發聲,口誅筆伐。
弘治皇帝也是焦頭爛額。
這……不敢想啊!
那小子,太過分了。
若按照那奏報上所言,隻是一夜之間,竟殺了數百人!
此等行徑,幾乎是與造反無異!
匆忙退朝之後,弘治皇帝來到内閣。
以往,如智囊一般的三位閣老卻是默不作聲。
實在是因爲此事,無法置評。
透過事情的表面再看,其中,或另有深意啊!
弘治皇帝無奈,幹脆回到後宮,開始喝悶酒。
似是有些喝多了,他呢喃一般開口。
“朕就知道,那小子,無利不起早……可此番……鬧的,太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