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一件看似無關的小事,卻足以影響大局,乃至于朝堂的形勢。
就如眼下這封信件,便足以迫使朱宸濠回來。
這也是甯遠故意而爲之。
他故作巡查、漫不經心的樣子,爲的,便是這一趟劉府之行。
而這劉夫人也給了他大大的驚喜,竟如此配合,尤其是此封書信,堪稱完美啊!
“時候不早了,便不叨擾嫂嫂了!”
甯遠收起書信,道:“日後,但凡有所需求,盡管尋小弟幫忙,小弟,責無旁貸!”
劉夫人起身相送。
走出府邸之後,看着甯遠的背影,那劉夫人再度深深的施了一個萬福,感激不已。
甯大人,着實是一個好人啊!
聽說,進入南昌城後,對于諸多叛賊的家眷,甚是照顧,沒有半點責難,此一點,便相當的難能可貴!
仁義之士,仁義之師啊!
甯遠這邊,離開劉府後,便打道回府了。
路上,似是憋了許久的伍文定側着頭道:“甯大人,您……”
甯遠一臉淡然:“怎麽了?”
“沒怎麽,沒怎麽,嘿嘿,嘿嘿嘿……”伍文定一臉奸詐的笑着,好像在說,咱懂,咱懂的。
甯遠也沒在意,取出信件道:“明日,派人将此信,送給叛賊的謀士劉養正。”
嗯?
伍文定一臉茫然。
給敵軍傳信?而且,所傳之人,并非叛賊頭領,反而是一個謀士。
這……又是什麽意思?
要策反那謀士嗎?
卻聽甯遠繼續道:“記得,去送信之人,一定要遮遮掩掩,最好如偷雞摸狗一般。”
伍文定更加不解。
偷雞摸狗,這……不就是讓送信之人,小心一些嘛?
不過他也沒敢多想,收了信件,安排去了。
晚些時候,甯遠回到府衙,累了一天,也準備休憩了。
隻是,就在他準備躺下之時,忽而感到外面有異動,提着長劍便走了出去。
然後他便看到一道人影,鬼鬼祟祟,正在……爬!
自一個狗窩之中向外爬!
他悄然走過去,長劍一斜,直接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之上,冷笑不已:“呵呵,終于肯出來了?”
地面之上,那小九九身軀猛然僵住。
夜裏的長劍,微涼。
可他的心,更涼!
肯出來了……豈不意味着這人早就發現了他?
故作不知道?
與他玩這個貓捉耗子的遊戲?
而後,他幹脆順勢跪在地上,嚎啕道:“饒命啊,大人饒命啊,小的……小的……”
說着,伸手向後,直接掏出了一顆人頭:“大人,這便是南昌叛賊頭子闵十六的頭顱,小的殺的他,算作戴罪立功吧?求您饒恕啊!”
咦?
甯遠險些笑了出來。
好家夥,竟是抓到一條大魚。
原本,他隻是詐糊此人一番,卻不想,全招了,還送了他一份大禮。
這感情好啊!
南昌嚴行封禁,其中的用意,便包括針對叛賊的頭目,可他也沒指望能抓住。
因爲南昌的人太多了,隻要那頭目改頭換面,他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的。
結果……竟是自己送上門啦!
當即,他叫人過來,将這小九九押入牢獄,嚴行審問。
對于這種人,自然無需客氣。
而也就是當夜,南昌城外數裏出,一匹快馬朝着北方疾馳而去。
翌日,安慶附近的大江之上。
甯王朱宸濠看着不遠處的安慶的城郭,意氣風發。
不出意外的話,此番,便可将這安慶攻下了。
隻待揮師向東,直取南京,他這位“君王”,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登基了。
登基之後,以最快速度統禦江南,繼而北伐,一統天下!
“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吧?”轉身過來,朱宸濠笑着問。
“回陛下,一切,準備完畢,隻待您一聲令下,便可取下安慶。”劉養正說道。
“既如此,那便……出擊!”朱宸濠大手一揮。
話音落下,一艘艘戰船開始加速航行。
隻是,就在這時,後面響起一道聲音:“報!”
朱宸濠滿不在意的看過去,有探子急速跑了過來,跪地示下:“啓禀陛下,南昌有變!”
嗯?
南昌那邊,出事了嗎?
難道是甯遠那小子當真募集了兵馬,開始進攻南昌了?
速度,倒是挺快的。
隻是,這短短數日募集而來的義兵,又能有多少?戰力,又能如何呢?
一群遊兵散将,便是兩萬人,短時間内,怕也無法攻克南昌。
一瞬間,朱宸濠放下心來,取來書信,緩緩展開來看。
然而……整個人,再度怔住了,如木頭一般,直挺挺的站着,一動不動。
“陛下,怎麽了?”
劉養正問,見朱宸濠面色癡呆,他湊前幾分,隻見那書信上面,隻有幾個大字:“南昌破,王當歸。”
字迹,十分的潦草,可見寫信之人當時的何等的慌亂,匆忙。
隻是……南昌,被攻破了?
劉養正瞪大眼,不住的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
“王爺早就将南昌城加固了,便是與安慶相比,也毫不遜色,怎會輕易被攻破?”
“假的,定是假的!”
“王爺,這定是那甯遠的陰謀詭計啊,萬不可上當!”
劉養正焦急的說着。
朱宸濠卻是面目陰沉,揮手道:“停!撤退,撤退!”
一艘艘戰船隻得停止,緩緩向上遊行進而去。
而也就是這時,一艘小船前來,送來又一份信件。
朱宸濠打開來看,又愣了愣。
這份信件,說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南昌,果然被那甯遠攻破了。
而且,所率領的三萬大軍,根本就沒有動手,直接被城中十數萬百姓迎了進去。
聽起來宛如天書一般,可這其中,卻是有迹可循的。
那份告示,再加上甯遠攻城之時的大造聲勢,二者,相輔相成。
換而言之,面對幾十萬大軍的聲勢,百姓們也怕啊!
萬一那大軍進城清算呢?
旁邊,劉養正也看完了書信,一臉茫然。
事情的進展,完全超乎了想象。
經營多年的家,沒啦!還損失了一萬大軍!
這于眼下的王圖霸業而言,簡直就是不可估量的打擊。
“若朕沒記錯的話,那甯遠曾揚言,十日之内,南昌,必破……”朱宸濠兀自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