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劉健回來了。
可是,這一日的早朝,卻是尤爲的詭異。
文武百官,幾乎無人出聲。
因爲,幾乎所有人都被那甯遠的行徑鎮震住了。
那小子,平日間,看起來嘻嘻哈哈沒有個正形,可在這關鍵時刻,當真有一顆英雄膽啊!
拿着自己的小命,去換大學士劉健了。
将心比心,這偌大朝堂有如此膽識之人,有,但絕對不多!
所以,對于那甯遠,一衆人是佩服的!
許久之後,劉健開口道:“陛下,江西有匪患,這京畿之地,同樣有匪患,臣以爲,理應率先清肅京畿之地的匪徒。”
這話,自然是有道理的!
京畿之地的匪患,太嚴重了,連朝廷大員說劫持就劫持,誰不怕啊?
誰又能保證,當值、或者是回家的路上,不會突然被匪徒劫持?
這也是關乎自身性命安危的大事!
所以,剿匪,首先得從這京畿附近開始!
當然了,文武百官自是明白,劉健這番話,更多的,卻是爲了營救甯遠。
畢竟那小子爲了解救劉公,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若是不營救,那……還是人嗎?
良心何在啊?
寶座之上,弘治皇帝一陣深思。
事實上,他也是有些爲難。
南昌那邊,甯王即将造反,不出意外,這京畿附近的匪徒,多半是那甯王搞出來的。
目的,則是爲了留住甯遠。
按照原計劃,他本是準備命甯合雍去江西“剿匪”的!
可眼下,這兩件事,起了矛盾。
大學士劉健的意思是,先解救甯遠,而後再去江西剿匪。
這,便會涉及諸多問題。
一旦那甯王當真造反,朝廷這邊沒有準備,就會被打個措手不及啊!
可是,仔細想了想後,他也認同了劉健的觀點。
“既如此,便先行命英國公去江西剿匪吧!”
弘治皇帝說道:“至于甯合雍,與錦衣衛一道,共同徹查京畿之地的匪徒!”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固然那甯遠的危險不大,可,誰又能保證甯遠沒有半點問題。
生死無恙,但,萬一缺胳膊少腿呢?
異位而處,假若他是甯合雍,自家兒子被挾持,生死不知,又哪裏有心思去剿匪?
很快,朝廷這邊開始瘋狂的調查起來。
甯府。
甯合雍已是一日沒有進食。
朱秀榮這邊,雖是府上一直隐瞞着,她也猜測到了一個大概。
自家夫君,肯定是去與大學士劉健置換了。
英雄氣節自是不用說,可,一旦自家夫君稍有異樣,這甯府,可怎麽辦啊!
而即便如此,她還是賠笑道:“公公,吃些吧!”
甯合雍默不作聲,面色癡呆。
朱秀榮便無可奈何。
跟在一側的王滿堂與劉美人也是愁眉不展,擔憂不已。
最終,朱秀榮卻是拿起筷子,輕輕撫摸着肚子道:“寶寶,我們,要好好的,等父親回來,他……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這一日,幾乎所有錦衣衛都都行動起來。
可是,爲了那驸馬都尉的安全着想,又不敢太放肆,所以在搜查之時,格外的小心。
涿州,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上面。
甯遠枯坐在一塊大石上面,愁眉苦臉。
四周看守之人,足有十五人,無論怎樣,他站定是逃不出去的。
這也就意味着,無論怎樣,短時間内,他怕是無法離開了。
踏踏!
後面,一道身影走了過來,地上用鐵絲烤過的牛肉:“吃點吧,不吃東西,會餓的!”
甯遠面無表情:“我甯願餓死。”
那女子莞爾一笑:“可你總餓着,也不行啊。”
甯遠望着遠方:“你會放了我嗎?”
女子不以爲意:“所以,我的好相公,你當真以爲,我挾持了你?”
甯遠喉嚨湧動,沒有出聲。
昨天晚上,他的一世英名,險些就丢失了。
也虧得這八夫人相對溫和,沒有用強,若不然……
總的說來,他并不像被挾持,最起碼在這不知名小山之上,他是自由的。
隻要不逃跑,就沒人管制他。
而一旦逃離,便會有不可知的危險。
比如,腿腳被打斷?
他不由得長歎一聲,道:“那驸馬都尉黃镛,是你殺的?”
“是的!”八夫人毫不避諱。
“爲何殺他?”
“他想占有我!”
“你本就是他的小妾啊,何來占有一說?”
“錯啦!”
那八夫人的眼中忽而多了繼續光亮:“所以,好相公,你是介懷此事嗎?奴家之前便與你說過,奴不過是那黃镛買來的一塊肉,那黃镛自己舍不得吃的肉。”
甯遠:“……”
他有些無語。
這女子,正是先前驸馬都尉黃镛的八夫人。
之前,在涿州調查赈災一事之時,黃镛潰敗,最後使出了“美人計”,那美人,也就是這八夫人。
他猶豫了一下,問道:“所以,你是甯王朱宸濠的奸細?”
“不要說的那麽難聽嘛!”
八夫人嬌聲細語:“奴,不過是甯王大人的一枚棋子罷了,此番過後,便是自由之身了。”
“相公,您想啊,奴不過是一屆女流,成不得什麽大事的,日後呢,還要靠你們男人。”
“所以,奴對你,是真心實意的啊,你,一定要仔細考慮。”
考慮……
甯遠緩緩扭頭:“抱歉,我……已然有妻妾了。”
那八夫人抿嘴:“奴不介意,隻不過,那妻,當是奴的。”
甯遠:“……”
再度無語。
與他想象的一緻,這八夫人,是甯王安排的暗子。
目的,便是爲了拖住他,教他無法順利運兵、屯兵以“剿匪”。
“好相公,隻要你從了奴,十五日之後,我們便可以浪迹天涯,過上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八夫人一雙妩媚的大眼轉動:“而你若不同意,待得王爺大軍攻過來,注定是死路一條的!”
道理,甯遠自然是懂的。
甯王若成就大事,他這個“佞臣”,必死無疑。
而甯王若失敗,這些人也不一定會放過他。
于是,他深深的看了八夫人一眼,湊近幾分,壓低聲音,道:“你可否想過,假若我挾持你這個頭領,命諸多手下退卻而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