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善鋪子出了新物品,頓時引起了無數人的注意。
牌子已經擺出,幾乎是以比風沙還恐怖的速度,傳遍滿城。
用那鋪子掌櫃沈七的話來說:百善出品,必屬精品!
簡而言之,百善鋪子的東西,都是好東西。
先前的香皂,人人瘋搶。
護膚神水,炙手可熱。
玻璃,哪怕到現在,還是一塊難求。
水泥,也需要預購了。
這些東西,價格,都不算便宜的,可卻是時常賣斷貨。
而一斷貨,就意味着,有利可圖。
就如先前那玻璃,隻要買到一塊,最少可以賺二三十兩的銀子。
以此類推,此番出的新物,或也有利可圖啊!
于是,就在第二日的清晨,風沙仍舊席卷京城之時,足有數千人出現在了百善鋪子跟前。
這些人,大多蒙着方巾、紗巾,乍看過去,宛如強盜土匪一般。
一直到了巳時,大門打開,帶着最新口罩的大掌櫃沈七走了過來。
許多人不由得望了過去,眼見沈七上面的口罩外形怪異,有些奇怪。
難道,這便是今日所售賣的新物嗎?
遮擋住口鼻,抵擋沙塵的?
若隻是如此的話……大家的面上的方巾、紗巾也可以啊!
當然了,如若要說,那沈七大掌櫃的紗巾,相比起來,确實比大家面上的精緻許多。
可,隻是如此?
一些人不由得有些失望。
原因很簡單,這可是百善鋪子啊!
從始至終始終貫穿着一個道理——好又貴!
貴啊!
百善鋪子的東西,定然不會便宜的。
而既然不便宜,大家夥完全沒必要買啊。
面上的紗巾、方巾,足夠用了。
實在不行,用衣服都可以遮擋沙塵,又何須浪費銀兩購買這等無用之物呢?
許多人不禁得搖頭。
沈七卻不以爲意,高聲開口道:“諸位,我面上的,正是此番售賣的新物,名爲口罩。”
“這口罩效果如何,我給大家演示一番……”
說着,他直接将口罩摘了下來。
再看過去,本在風沙之中吹了一會的他,面色,竟是截然相反。
沒有被口罩遮擋的部分,早已是沙黃的顔色了,而被口罩遮擋的部分,竟是原本的膚色。
“咦!”
許多人詫異。
還别說,這遮擋沙塵的效果,還真好。
有人環顧四周,所見之下,一些個用紗布遮面的人,後面的臉色,已然跟着變黃,即便是用棉布遮擋的人……嗯,看不透。
當然了,說到底,這所謂的口罩,效果确實是不錯的。
随即,有人想到什麽似的,大聲道:“大掌櫃,這口罩怎麽賣的啊?一個,最少也要五十文錢吧?”
“開什麽玩笑,這可是百善鋪子賣的貨物,某猜,一個口罩,一兩銀子。”
“三十文……”
“一兩半銀子……”
許多人開始猜測起來。
因爲猜測是有獎勵的!
就在此間,不遠處有一年輕人道:“如若這口罩賣的太貴,吾是斷然不買的,所以,吾猜測,最多……不超過五文錢。”
頓時,四周響起了笑聲。
“老兄,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這是京城!”
“是啊,這可是百善鋪子,人家開鋪子,肯定是要掙銀子的,你開什麽玩笑呢?”
“來來來,這是一百文錢,隻要你猜對了,咱給你買二十個口罩,哈哈哈……”
一陣哄堂大笑。
因爲這猜測,太離譜了。
而被如此嗤笑,那年輕人也的羞愧的低着頭,老臉挂不住。
隻是,就在此時,沈七卻是望了過去:“這位兄弟,怎麽稱呼?”
年輕人道:“免貴姓李,名曉山。”
沈七拍手鼓掌:“恭喜你,李兄,你的猜測,與事實最接近,所以,你可以獲得神秘獎勵,此番的獎勵是……玻璃一塊!”
嘎!
瞬間,諸多笑聲,戛然而止。
這……什麽意思?
難道,那售價,當真在五文錢以下?
開什麽玩笑啊!
百善鋪子,除了産量極多的香皂,竟會有五文錢以下的東西?
不可能的……吧?
見衆人疑惑,沈七朗聲道:“諸位,口罩開售,售價……兩文錢!”
轟!
一瞬間,衆人頭皮都有些發麻。
兩文錢!
這……不敢想象。
要知道,這可是京城的,尋常的販夫走卒,一年,也能賺十兩銀子左右。
而百善鋪子的貴,更是出了名的!
眼下,如此精良的口罩,竟……隻要兩文錢?
也就是說,口罩,這京城,哪怕是乞丐,都能買得起了?
許多人嘩然。
價格,令人發指的低啊。
要知道,哪怕在面館吃個面,那也要數個大子啊!
如此低的價格,一度讓許多人懷疑百善鋪子換風格了。
可再看,那一塊玻璃的價格,已然達到了一百零五兩,才悄悄放心、釋然。
“諸位,這口罩,我家大人說了,不爲掙銀子!”
“隻是,想與大家夥……交個朋友。”
“故而,是限量的,一個人,最多可以購買一百個。”
沈七說道。
衆人自是理解。
看樣子,那口罩的制作,似乎,也是有些麻煩,而且抵抗沙塵的效果還不錯,若是敞開了賣……怕是會頃刻斷貨。
兩文錢一個,區區一兩銀子就可以買五百個啊!
很快,足足十萬個口罩,銷售一空。
兩文錢一個口罩的消息,也迅速遍布京畿之地。
太便宜了。
便是尋常百姓買都毫無壓力啊!
要知道,即便是再貧苦的百姓,在外面吃個飯,都可以買三四個口罩了。
于是,百善鋪子這邊的預售單,幾乎爆了,一度達到了百萬個。
數量,看起來很多,可收到的貨款,嗯……隻有區區兩千兩左右。
而即便如此,唐寅還是激動的。
因爲,就算将這百萬個口罩生産完畢,作坊這邊,也是有最少三成利的!
此法,可行!
薄利多銷啊!
當即,他毫不猶豫,開始增加人手,瘋狂的生産口罩。
也是這一日,晚些時候,一塊玻璃,送到了那名幸運的李曉山的手上。
“哈哈,李兄,恭喜啊,希望日後你也多多支持我們百善鋪子。”沈七說了一番客套話。
“多謝,多謝。”
李曉山也是有些激動,猶豫了一下後,試着道:“大掌櫃,咱……可以見一見繁昌侯大人嗎?”
嗯?
沈七皺眉。
李曉山忙是解釋:“是這樣的,小的呢,帶着兒子剛來到京城,還沒個落腳的地兒,就想去西山那邊,實在不行,咱知道西山那邊養了牛,教咱幫忙養牛也好啊。”
沈七更是疑惑。
感覺……這人目的不純。
說了這麽多,就好像……奔着西山牛去的一般。
腦子有病吧?
于是他皮笑肉不笑道:“李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這塊玻璃,是可以折現的,最少八十兩銀子。”
“這……”
李曉山倒是有些尴尬了。
他這剛得到價值百兩銀子的玻璃,按理說,自是無需犯愁落腳之地的。
先前那番言語,倒是顯得有些可笑的。
不過他還是堅持道:“勞煩掌櫃的了,咱……真的想養牛啊,特别想,不讓咱養牛,咱……甯願去死啊!求求您了!”
說着,噗通跪在了地上。
沈七見了,也是有些犯難,便準備驅逐。
就在這時,甯遠趕了過去,簡單詢問一番後,一臉的怪異。
世上,還有這等人?!!
有了百兩銀子的巨款,不去潇灑,一心想養牛?
養牛人、養牛魂,養牛都是人上人?
他暗暗皺眉,旋即擺出架勢,沉聲道:“李曉山是吧?說,你,到底有何居心!”
李曉山從未見過這等大人物發威,直接被吓的跪在地上,吐豆子般道:“甯大人,咱是個無名的大夫,偶然發現,牛也會得天花,所以,想鑽研一番,咱……想養牛啊,求您了,求求您了!”
嗯?
甯遠當即凜然起來。
養牛與否不重要,重要的天花兩個字!
此人,竟然發現了牛也會得天花,這就有點……牛了哇!
這個發現,再探索下去,那将是拯救無數人的重大發現啊。
——種牛痘!
他相當的嚴肅,低聲道:“你……孑然一人?”
李曉山老實道:“臣……還帶了個兒子!”
說着,他沖着外面招手。
很快,一個着裝簡陋的小孩子怯怯的走了進來。
李曉山道:“甯大人,這便是犬子,名喚言聞。”
咦?
甯遠又是有些詫異。
李曉山他倒是沒聽說過,可這李言聞,他倒是知道。
李家,又是玩醫藥的,在這個大明,怕也是及其少見了。
不出意外,這李言聞,即有可能是未來的……李時珍的……老爹!
卧槽!
差一點,甯遠便驚呼出來。
竟又是碰到牛叉的一家子。
他忙是走上前去,連看待李言聞的神色都親切了幾分:“言聞啊,嗯,不錯,是個好名字,快快長大啊,快快娶妻生子啊!”
李言聞:“……”
犬子才八九歲啊,提到娶妻生子,是不是太早了點。
甯遠也不在意,随口道:“曉山啊,明日,你便去西山吧,哪裏的牛多,你既然喜好此道,便要好好鑽研,不枉咱的一片期待啊!”
李曉山忙是謝恩。
甯遠大咧咧的走了出去。
對于天花一事,他也沒太在意。
因爲,與眼下而言,似乎……還是很遠的事情。
當然了,爲了預防萬一,他自也是期望李曉山能研究出成果來。
然而,就在翌日,錦衣衛這邊傳來消息,京城這邊,出現了天花!
“卧槽……”
甯遠直接驚呆了!
天花,出現了!
出現了!
“牟斌,此天花,從何而起啊?”養心殿,弘治皇帝沉聲問。
“這……”
牟斌一臉的難看:“臣之查到此番乃是一名大夫發病,詢問過後,才知道那大夫曾診治過一名天花女子,其餘……便……不知了。”
弘治皇帝面色更加陰沉。
這下麻煩了。
連那最初始的天花女子去過那裏都不知,便意味着,此番,天花傳染會傳多少人,朝廷這邊完全沒有線索!
而這天花,可在人體内潛在十天而不發病。
屆時,一旦爆發開來……後果,不堪想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