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賞賜的問題,甯遠第一反應并非是開心、激動,而是升起一抹不妙的預感。
什麽意思?
朝廷這邊,當真要霸占這條高速公路?
以區區賞賜,揭過他甯遠的諸多功勞?
若如此的話……賜婚,必須得賜婚啊!
可當着諸多大員的面,這事,他自不好主動提起,于是隻得口是心非道:“爲陛下分憂,乃臣子的分内之事,不求賞賜。”
弘治皇帝更是喜笑顔開,算是揭過這茬,轉而問道:“這高速公路好是好,不知其修建成本幾何啊?”
這一次,甯遠倒沒有撒謊:“回陛下,此番修路,耗費銀兩約三萬兩。”
水泥成本、人工成本,其實都可以忽略不計。
期中最大的成本便是……買地!
重新修路,占用了部分良田,這,才是最大頭的。
非但此番,日後再修路,這也會成爲最大的問題,屆時,可能還需要朝廷出面來解決此事。
弘治皇帝聞言,輕輕點頭。
三萬兩,修建了一百五十裏路,說來,這成本,似乎并不多。
可若試想将整個大明都鋪設成這高速公路,那便不可想象了。
這時,劉健忍不住出聲道:“可有辦法……降低成本?”
說完,一張老臉沒來由的紅了幾分。
區區三萬兩銀子,真的不算多。
可爲了将這高速路推廣開來,必須要降低成本啊。
甯遠聞言,緩緩搖頭。
頓時,三位閣老的臉色沉了下去。
若無法降低成本,這高速路,怕是舉全國之力怕也修不起啊。
“陛下,眼下,最好的辦法便是先修建九邊的高速路了。”劉健歎息道。
弘治皇帝也是有些無奈。
大明之危患,在于北方,爲了保證邊關的穩點,自應先修建九邊的高速路。
隻是,如此一來,日行一千八百裏的夢,怕是要破碎了。
而就在此時,甯遠再度開口:“陛下,成本無法降低,但這高速路,本身就可以掙銀子啊……”
掙銀子?
内閣之中的十數人面面相觑。
這……什麽意思?
用路來掙銀子?
卻聽甯遠徐徐道:“其實很簡單,這高速路的修建成本極大,爲了保證可持續發展,通行收費,理所當然啊!”
咦?
包括弘治皇帝在内的一衆人,眼睛皆是亮了起來。
對啊!
這路,已然修好了,提高了通行的速度,尤其對諸多行商來說,可以大大的縮短通行時間。
如此一來……收點銀子怎麽了?
給你節省了時間,免去了路途坎坷的煩擾,收點銀子,怎麽了?
而既然高速路能收銀子,便可逐漸收回成本,還可以用收回來的錢,繼續去修建更多的路。
這……完全就是一舉兩得啊!
“不錯不錯!”
弘治皇帝深深的點頭,轉而問道:“隻是,甯愛卿,你以爲這路,交由誰管理更合适呢?”
最關鍵的問題來了。
原本,這問題理應又皇帝陛下與内閣這邊商議,可此一刻,弘治皇帝還是直接問了出來。
甯遠想了想,沒有直接回答。
他淡淡道:“陛下,這高速路方便歸方便,可這其中,還涉及諸多問題,如道路的養護。”
“夏天倒還好,到了冬天,便要及時清理積雪,以保證道路的暢通。”
“又如碰到一些緊急事情,如山體滑坡,遭遇洪水等等,都要一一解決的。”
“而解決這諸多問題,又要銀子……”
銀子!
這兩個字觸動着在場幾乎所有人的神經。
修好的路,還要花錢“養着”啊!
隻是,這與歸誰管理有什麽直接聯系嗎?
卻聽甯遠繼續道:“所以,臣以爲,此路,并非六部之中某一部能單獨轄制的。”
“其綜合性、如道路收費、養護,還有其執法性,如道路被損壞,追查歹人等等。”
“這些,需要一個單獨又專職的部門來管理。”
話音落下,衆人皆是愕然。
這小子,什麽意思?
要增設一部嗎?
從六部九卿變成七部九卿?亦或是六部十卿?
開什麽玩笑!
朝廷的制度,說改就改?
弘治皇帝則是一陣深思。
甯遠所提及的諸多問題,确實不是六部之中某一部能輕易轄制的。
如兵部,若将這高速公路交由兵部,就變成了兵部管轄道路,不對勁,沒有道理啊!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弘治皇帝揮手,道:“另外,這高速公路還需如何處置、完善,你盡管看着辦。”
甯遠離去。
沒過一會,六部九卿也相繼離開了。
任誰都看得出來,足以影響朝廷百年的問題,出現了。
這高速公路,不好管理啊。
無論交由那個部門,都不對。
說到底,這是路路的問題,與而今朝廷的六部職權,似乎……沒有多大的關系。
安靜許久之後,弘治皇帝歎了口氣:“朕,曆來尊重祖宗之法,可而今看來,祖宗之法,也力有不逮啊!”
三位閣老默然。
這确實是個問題。
因爲六部九卿的職權與這高速公路,确實不相匹配啊。
而若增設一部,又會壞了規矩。
“陛下,臣以爲,此事,或可先行看看再說。”劉健低聲說道。
先不予理會,且看看那甯遠修建高速路的成果再說。
如按照甯遠方略可行,朝廷這邊再想辦法,或将這高速公路并入六部,或增設一部。
弘治皇帝歎了口氣:“也隻能如此了。”
先拖着吧。
茲事體大,影響的,可是關乎朝廷百年的格局問題。
當然了,無論怎樣,這高速公路的出現,都是天大的好事。
一旦高速公路遍布北直隸,邊關也将徹底穩定下來。
先前、鞑靼、瓦剌、朵顔,瘋狂的侵襲大明邊境。
可有這高速公路,軍情一日可達,大軍也無非兩三日,馳援及時且快捷,敵人便不敢輕易襲擾了。
“朕累了,三位愛卿也休憩一番吧。”
弘治皇帝十分的開心,轉而來到後宮。
張皇後提前得知消息,自是準備好了酒菜,在一旁陪侍。
“嘶!”
弘治皇帝飲了一大口酒,深深的沉氣之後,又忍不住笑了出來:“快哉,快哉啊!大明當興!”
張皇後忙笑道:“臣妾恭賀陛下。”
“朕,确實很開心,甯遠這小子,又解決了朝廷的一大難題啊!”
弘治皇帝略微眯着眼,似笑非笑道:“隻是,應如何賞賜呢?”
這高速公路修建成功,有着社稷之功。
可又因這功勞,并非軍功,便不好加官進爵。
所以,這賞賜,倒成了個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有傳報聲響起,公主朱秀榮來了。
些許日子不見,朱秀榮仿佛回到了先前的樣子一般,梳妝打扮,蓮步款款,十分的淑女。
“父皇、母後。”
朱秀榮見禮,随口輕笑道:“兒臣已然聽聞那高速公路之事,實乃我大明之幸啊,兒臣恭賀父皇!”
弘治皇帝點頭:“秀榮,繁昌伯立此大功,朕,欲賜婚于她,你以爲如何啊?”
唰的一下!
朱秀榮俏臉紅到了耳根:“兒臣……全憑……父皇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