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下,文武百官眼觀鼻鼻觀心,仿若沒聽到似的。
因爲這事,還真不好說話。
那甯遠,倒是做到了舉賢不避親,而看皇帝陛下這意思,似乎已然動心。
那麽,無論他們怎麽說,包括駁議,此事兜兜轉轉,結果也不會變。
過了一會,最終還是由劉健帶頭:“臣以爲,那王守仁倒是良才,而且先前也立了大功,或許可行。”
李東陽、謝遷跟着附和。
這是不容置喙的事實。
那王守仁,确實厲害。
先前與鞑靼對陣之時,使用開花彈,打的那鞑靼全軍覆沒。
當時,因爲公主殿下鋒芒太盛,這才把王守仁的光芒給掩蓋下去的。
所以,此番重用王守仁,是可信的。
當然了,從頭至尾,三人卻是出奇一緻的沒提及徐經。
“既如此,便拟票吧!命王守仁、徐經二人帶領義兵,抗擊海盜。”
弘治皇帝一語定音。
大體的方略與将領都沒問題,想來,此番應能抗擊海盜。
不多時,内閣之中。
今日的奏折不多,故而顯得清閑一些。
弘治皇帝給三位閣老賜了茶,笑談之間随口道:“三位師傅以爲那甯遠如何啊?”
三位閣老停頓下來,面上多了幾分笑容。
對于甯遠的諸多行徑,他們本是不喜的。
譬如那行商,作爲朝廷命官卻私自經商,成何體統啊?
此一點,朝堂之間哪怕到現在還有諸多非議。
可是,随着銀子源源不斷運送宮中,皇帝陛下自也是大方的,時常拿銀子補貼庫府。
如此一來,朝堂之上,許多先前令他們頭疼的問題,竟奇迹般的迎刃而解了。
如朵顔、鞑靼、瓦刺、海盜,這些困擾包括前元在内數百年的問題,都解決了。
而回頭看來,這裏面的種種迹象,都與銀子密不可分,與經商有藕斷絲連的聯系。
這是什麽?
——滾滾大勢!
如此折騰下去,他們,甚至能看到,可能百年不到的時光,這大明,怕是要天翻地覆的大變樣。
沒人能逆勢而行。
所以,他們才願意多等等,多看看,多……相信那小子一點點。
“那小子……總的說來,還是不錯的!”
“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忠君愛國,是難得的。”
三位閣老紛紛開口。
弘治皇帝隻是點頭。
有些話,無需說太多,意思表達清楚就是了。
而既然内閣這邊沒有異議,倒也是時候考慮公主的婚事了。
但很快,他又皺起眉頭:就這樣……便宜那小子了?
也是這時,東宮。
甯遠趕來之時,“剛好”遇見公主朱秀榮。
他笑着打招呼道:“公主殿下,您吃的好嗎?”
朱秀榮搓着小手,大眼眯成一條線:“吃了呀,吃的很好,你呢,繁昌伯大人。”
甯遠嘿嘿一笑:“咱也吃的好,睡的也好。”
兩個人對視着,就那麽笑着,似乎這天,一點也不冷了,還有些熱。
“咳咳!”
一側,聲音響起,朱厚照黑着臉:“你們兩個夠了,這婚還沒成呢,就親親我我,要不要臉?朱秀榮,你給我滾回去。”
“噢~”
朱秀榮卻是仍舊盯着甯遠,輕輕的揮了揮手,倒退着離去了。
甯遠目送着朱秀榮離開,許久也未收回視線。
旁邊的朱厚照看不下去了,錘了甯遠一拳:“行了,正經一點,談正事。”
“本宮聽聞你舉薦了那王守仁還有徐經,他們兩個能行嗎?”
“或者說,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喂,本宮與你說話呢,你還看,混賬!”
朱厚照狠狠的扯了扯甯遠,眼珠子瞪的如馬玲。
見甯遠賠笑,他才不滿道:“可行嗎?”
甯遠想了想,點頭道:“一定行!”
朱厚照便歎了口氣,有些頹喪:“本宮,實在太無聊了,本想着幹一件大事,當做禮物,送給未來的孩子。”
甯遠:“……”
真的是紮心小能手啊!
朱厚照則繼續道:“既然抗擊海盜之事你們已經商定好了,本宮……也就隻能繼續忍着了。”
甯遠沒有接話。
對于太子殿下的心态,是可以理解的。
本就是生性好動,卻要被囚困在宮中,除了做一些有挑戰的事,已經沒有什麽事能激起他的勝負欲了。
所以,很閑,也很煩。
那麽……
他定了定,低聲道:“殿下,此番,臣還需要您幫忙。”
朱厚照撇嘴:“你不是能行嗎?說吧,怎麽幫。”
甯遠道:“幫忙搞一些火铳,越多越好,此番,臣要幹一票大的!”
幹大的?
朱厚照眨了眨眼,忽而想到什麽似的道:“老甯,你……該不會是想……”
甯遠深深點頭:“對的,沒錯!”
嘶!
朱厚照暗暗抽涼氣,跟着,眼睛也逐漸亮了起來,興奮不已!
主動出擊啊!
此番,對于海盜,朝廷這邊說到底,也隻是防禦而已。
那海盜來了,朝廷這邊派軍抗擊。
可主動出擊的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主動派出義兵于海上搜尋敵人!
一個是守,一個是攻,态勢,截然相反。
這是何等的霸氣?
數百年都未有的壯舉啊!
強盛如文皇帝之時,三寶太監下西洋,也從未主動尋找着海盜去打啊!
“漂亮,就得這麽幹!”
朱厚照抿嘴唇,躍躍欲試一般:“隻有這樣,方能彰顯我大明威嚴!”
說着,他卻是略微一頓:“不對啊,老甯,這裏面有太多的問題……”
問題太多了。
即便有強大的義兵,你得有船啊?
有船,那你也得能找到海盜的藏身之處啊。
先前朝廷對海盜有心無力,就是因爲找不到海盜所在之處。
“問題,都可以解決。”甯遠嚴肅道。
朱厚照想了想,用力點頭:“成,這個忙,本宮幫了!”
甯遠暗暗松了口氣。
雖說那些義兵實力不俗,可能避免的犧牲,自然要避免的。
所以,兵器必須得跟上。
對戰海盜,這火铳,有着天然的優勢,再加上人數的優勢,那便可以壓着海盜打。
眼下,兵器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也該囑咐一下那兩位弟子了。
晚些時候,甯遠回到家,王守仁、徐經都到了。
他正襟危坐,嚴聲道:“你們兩個,都得到聖旨了吧?”
王守仁正要點頭。
可就在此時,旁邊的徐經,卻是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當即放聲大哭起來。
“恩師……弟子……弟子……萬謝恩師。”
徐經整個人已是痛哭流涕,言語不清。